徐明急忙沏了一杯温茶,递上。
陆渊抬手挥开,茶盏应声而碎,瓷片混着茶水四溅开来。
他撑着案沿缓缓抬起头。
苍白的脸上因为高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那双平素深邃的黑眸,此刻布满血丝,像困兽般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处。
“好,好得很。她倒是,分得清楚。”
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徐明心脏猛地一颤,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穿堂的夜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小声地呜鸣。
窗外,夜已深沉,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汁。
院子里廊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微弱的萤光,在夜风里摇曳。
像是顷刻就会熄灭了。
几息之后,陆渊从案头那摞公文中随手抽出一本,展开批阅。
他神色平静如常,仿佛方才的失控的,只是烛影晃动间的一个错觉。
更漏声不知何时停了。
烛台积了厚厚一层烛泪,新燃的烛火在寂静中偶尔噼啪作响,映得满室光影摇曳。
陆渊仍保持着执笔的姿势,宣纸上墨迹渐干。
唯有偶尔翻动公文时衣料摩挲的窸窣声,证明时间仍在流淌。
徐明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相爷时辰不早了,太医说您的身体……”
话未说完,陆渊忽然道:“她与郡主,说了些什么?”
徐明怔了一下,看着陆渊笔下未停,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仿佛这话只是随口一问。
“郡主与夫人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体己话,期间郡主哭了一场。临走时,递给夫人一封信。”
烛火噼啪作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渊执笔的手依然稳健,只是笔尖在纸上停留的时间,比方才长了一瞬。
"内容。"
徐明低下头:"属下失职。夫人她很谨慎,看完后就将信,烧了。"
夜风掠过廊下,将灯笼吹得摇晃不定。
陆渊的目光终于从公文上抬起,望向窗外那盏在黑暗中挣扎的灯火。
"看紧宋衍。"
他放下笔,指节在案几上轻叩。
"他往来的每一封信,见过的每一个人,本相都要知道。"
“是。”徐明应下-
夜色浓稠,万籁俱寂。
明妩猛然惊醒,胸口还在剧烈地跳动,砰砰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方才的梦境太真实了。
梦中,一条巨蟒紧追不舍,冰凉的鳞片缠上她的肌肤,任她如何奔逃都无法摆脱。
就像她与陆渊的这段婚姻,让她窒息,却无处可逃。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逃!这种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明妩捏紧拳头,在脑海里一遍遍幻想着,离开相府后的美好生活。用以来驱散梦中那挥之不去,让她窒息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