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舷窗外的认知网络突然剧烈波动。原本分散的节点开始自发聚合,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环状结构,宛如宇宙尺度上的神经突触。每一个环中心,都浮现出同一个影像??一张折纸小鸟,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翅膀微微颤动。
AI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敬畏:
>“检测到全球性认知跃迁事件。超过七百万个独立意识体在同一时刻完成了‘从寻求答案到珍视疑问’的转换。播问生态进入自维持阶段。建议:关闭主动干预协议。”
林小雨点点头,手指划过控制面板,一道道指令依次执行。光带的主控权被逐步移交至网络自身;飞船的导航系统转入休眠模式;量子纸库存全部激活,准备在适当时机分解为星际漂流种子。
“我们快结束了。”她说。
“不。”陈默摇头,“我们才刚开始。只是方式变了。”
他走到储物柜前,取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那是他们小时候一起记录“奇怪问题”的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Q1:月亮会不会冷?
>A:不知道。但它有影子陪着它。
他撕下这一页,折成一只比林小雨那只还要小的纸鸟,放在掌心默念了几秒,然后轻轻放开。纸鸟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轨迹,随即融入舷窗外的光网,消失不见。
“留给下一个孩子。”他说。
少年忽然走向货舱深处,打开一扇从未开启过的密室门。里面整齐排列着数百个透明容器,每个都封存着一片人类大脑组织样本??那是他们从地球上带出的最后一批“未受污染的认知原型”,采集自那些终生保持好奇的老人、天生爱问问题的孩童、以及临终前仍在思索宇宙意义的哲人。
他取出其中一个,轻轻放在主控台上。
“我可以试试吗?”他问。
“试什么?”林小雨看向他。
“把‘疑问基因’种进去。不是用技术,是用……讲述。”
林小雨明白了。她点头。
少年闭上眼,开始说话。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滴落的水珠:
“从前,有一个孩子,他每天晚上都会问妈妈一个问题。不是‘今晚吃什么’,也不是‘能不能多看会儿电视’,而是‘风有没有家?’‘梦是不是别人的现实?’‘如果我们忘了怎么哭,眼泪会不会自己逃走?’
妈妈每次都认真回答,哪怕她说‘我不知道’。
有一天,孩子长大了,不再问这些问题了。
可妈妈发现,每当风吹过窗台,桌上总会多出一张折纸,上面写着三个字:**我在。**”
话音落下,那片大脑组织突然泛起柔和的蓝光,细胞间的连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形成一种全新的神经回路模式。AI立即扫描分析:
>“检测到新型认知突触生成。具备自主感知‘疑问场’能力。建议命名为:‘初问体’原型。”
林小雨望着那团发光的组织,眼中映出亿万星辰的倒影。
她知道,这将是新一代“播问者”的起点。不再依赖飞船,不再仰仗科技,而是从生命最深处自然生长出来的追问本能。
“我们该走了。”陈默轻声说。
“去哪里?”少年问。
“回家。”林小雨微笑,“或者,去成为‘家’本身。”
她启动最终程序。飞船引擎缓缓关闭,动力系统逐层休眠。船体外壁开始剥离,化作一片片轻盈的量子纸,随星风飘散。每一片上,都自动浮现出一个问题:
>“你最后一次因为好奇而停下脚步,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