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好声好气跟你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家里人病了,就想吃这一口,对不起啊还是你先吧”,你保准一下子没了脾气。
简直就是!这种感觉!
程巷觉得她要出国这件事,肯定传到了乔之霁耳朵里,她本以为乔之霁会找她,但乔之霁没有。
她主动给乔之霁打了个电话。
乔之霁那边在忙,翻动文件的声音,低声跟同事交代的声音。接着乔之霁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冷淡而克制的声线问她:“我现在在忙。要不,今晚见一面?”
程巷说好。
既然乔之霁??x?这么忙,她就到乔之霁律所楼下的咖啡店等。
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八点五十八分,乔之霁拎着铂金包,走路带风的迈进来。
她看起来比陶天然更职业,因为陶天然身上尚存一丝艺术家气质。她穿深芦灰西装套装,胸口别一枚三组L字型拼成的律师徽章,习惯性抬腕看一眼那枚小小金表,好似在确认自己没有迟到。
“你是喝冰美吗?”程巷说:“我先帮你点了。”
她一压下颌:“谢谢。”
服务员过来送咖啡时,她又要一份牛肉法棍三明治,对程巷解释:“没来得及吃晚饭。”
程巷点点头。
三明治很快送上来,她将一边黑发挽至耳后,戴上手套大口吞咽的姿态很利落,时而拿纸巾揿摁一下唇角,丝毫没有当着他人吃东西的局促感。
大概她的工作节奏实在太快,时常这样吃工作餐。又或者,她现在绝对自信,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给人当家教挣生活费的年轻女孩。
程巷一直安静等她吃完。她摘下手套,喝一口咖啡,问程巷:“要出国了?”
“嗯。”
“什么时候?”
“两周以后。”
乔之霁点点头。
“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乔之霁道:“你早不早点告诉我没差别,反正我早就知道了。”
她抬手虚点了点自己的耳朵,顶级律师“闻听六路”的耳朵。
程巷叹了口气。
她从没见乔之霁笑过,一直都是这么严肃的表情。心里不是没有想象,十八岁的余予笙和二十岁的乔之霁在一起是什么模样,乔之霁总归没有现在这么严肃吧,余予笙会有一点点怕她么。
乔之霁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呢?会不会眼下堆起一点浅浅的褶,如浅浅漾开的春水,令五官露了原本的柔和。
程巷心底涩涩的,问乔之霁:“你不留我么?”
她原本以为,乔之霁知道她出国的消息后,一定会阻止她。
乔之霁却道:“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这句,望向窗外的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之霁添了这总是望向树的习惯,也许那枝叶间穿过的,从来不止是一阵无意义的风。
程巷心里挺难受的:“为什么不阻止我?”
乔之霁:“我阻止你,你就会听我的么?”
程巷从前就是很敏感的小姑娘,所以她注意到乔之霁说完这句话以后,很轻的掖了掖唇角。
程巷心里难过的要死,抓着咖啡杯的杯柄。
乔之霁又抬腕看一眼表:“我要先走了,回家还有个跨时区的线上会议。”
程巷空张了张唇,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她拎了铂金包站起来,垂眸,最后看一眼程巷,忽地笑了:“你可不可以跟我说一声再见?”
程巷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