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年华正好时香消玉殒,而那人却能在抛却过往之后,依然安享尊荣,稳立人世——
唯有那些真假难辨、无从追溯的秘密,方能化作永恒的谜题,令人永生困囿其中,求不得解。
这既是对那人微不足道的回敬,亦是为浓浓留存一线渺茫的生机。
让她的来处,成为他永世追寻,却无法抵达的迷宫。
清风庵主望向云安,目光沉静如水,缓声道:“此间事已了,与其在此纠缠于他人的喜怒哀乐,不若早日归去,为浓浓供奉一盏长明灯,祈愿她来世安稳。”
云安与她目光相接,强忍心中悲恸,倏然泪如雨下。众人亦如醍醐灌顶,恍然惊觉自己方才竟又不自觉地陷入了那人带来的情绪漩涡。
是啊,何必在意他如何?
她们所在乎的,从来只有浓浓。
“阿弥陀佛,谢庵主指点迷津。”——
“途中见其昏厥可怜,方带回庵中”
“大病一场,前尘尽忘”
“只知名姓年岁,其余一概不知”
“自在活泼,视一切为新奇”
“”
天色渐暗,覃景尧霍然起身,脑中盘旋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大步踏入她的书房,俯身扣住书桌边缘,手指在下方抽屉某处一拨,机括轻响,底板倏然滑开。
他迅速探手入内,指尖触到布料与木框的刹那,死寂的眸中骤然迸出一丝光亮。
虽未点灯,暮色尚足以辨清一丈内的物件,更何况是近在他手中之物。
然那被软布仔细包裹、木框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相框里,——
空空如也?!
握框的指节寸寸收紧,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最终在一声脆响中迸裂。尖锐的木刺随着他蓦然攥紧的动作,狠狠扎入皮肉,深可见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染血的长臂倏然垂落,鲜血自指缝间汩汩涌出,覃景尧却似浑然未觉,仰首纵声长笑。可下一刻,他蓦地佝偻下身形,声音戛然而止。
“,你终究,还是在防着我。”
覃景尧攥紧手中那张她亲手写下的保证书,指节青白,声音嘶哑,喃喃低语:“你说过要听话,与我再无隐瞒的。”
“是你骗了我,骗我爱上你,却连底细都不愿让我知晓。”
“骗我泥足深陷,自己却走得那般痛快——!”
覃景尧缓缓直起身,眼中血丝弥漫,脸颊肌肉紧绷如石。
心软果然成不了事的。
若当初未曾对她心软,未拆开那木框查看,他何至于,今日无从着手!
人存于世,必有来处可寻。她们不知也罢,说谎也好,他自会一一查清。
一日查不到,便查一月。一月查不到,便查一年!一年查不到,便查五年、十年!
覃景尧踏出房门,墨色大氅曳地而过,
既然主动招惹了他,岂能就这般一去了知?
他会找到她。
不论从前,还是来世。
她的身是他的。
魂,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