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青锋尹如是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她有一把祖传的宝剑,铁木为鞘,通体漆黑,剑刃出鞘之时,会有三尺清辉盈刃而出,比天上晴光还要耀眼,故而唤作“焦木晴光”。
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她的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世所罕见。早些年横空出世,除了葬名花能压她一头之外,在江湖中竟再无败绩。
她为人狂放不羁,酷爱逍遥,即便身在武林,与名门正派也只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平日里不问世事,只跟随着秦玉儿四处行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与葬名花似乎有着什么师门传承上的关联,关系密切,交情甚笃。
除了葬名花,这武林中,恐怕也没谁能有面子,差遣得了这两个人了。
武林盟几日前与圣教殷、段二人正面相交,狠狠地打了一仗,元气大伤。从燕儿山退出来时,银羽寨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损失颇为惨重。商雄飞又听小儿子叙说了奇音谷中见闻,思量半日,觉得此事还应从长计议,当即带着门下弟子去投奔欢喜禅师那一路人马了。
唐不初则和沈夫人一路同行,从燕儿山向东退了三十里,于市井之中又听闻了沈放与陆银湾的踪迹,于是便循着线索找到了青庐山。
他们此行只带了百余弟子、护卫,正在山脚下踟蹰不前,正巧看见了陆银湾骑着马下山来,便出现了方才那一幕。
唐不初既已知道尹如是在此,自然不敢再造次,遑论这山中还有一个已经恢复了功力的沈放……
他沉吟片刻,捻须一笑:“尹少侠、秦姑娘,哪的话,在下一心捉拿圣教余孽,全然没想到青庐山竟是二位的地界,若是知晓,焉敢指使弟子在这里动手?”
“倒也不算是我的地界,云游旅居之所罢了。我在此住些时日,给邻近州府的百姓看看诊。”秦玉儿淡道,“陆银湾亦是我的病人,我既然医治了她,就要让她彻彻底底地活过来,恐怕今日不能教二位取她性命了。”
“这……”唐不初似是有些为难,“秦姑娘你可知,陆银湾她……”
“我知道。”秦玉儿淡淡道,“但行医之人只管望闻问切,不理归处来处。我只看得懂医理病灶,瞧不出正派邪派,贵贱尊卑。”
“……”
唐不初心下暗衬:“秦玉儿既知陆银湾是圣教之人,又如何会救她?定是看在沈放的面子上。可她难道就不怕葬名花不满么?”
“是了,葬名花与她二人一向交好,即便她们救了陆银湾,葬名花恐怕也不会怪责她们。眼下情况未明,我还是不要得罪这二人为好。”
他主意拿定,当即向秦、尹二人告了罪:“我们搅了二位的清静,属实过意不去,还望二位海涵。我们这就离开青庐山。”
沈夫人虽然不乐意就此作罢,但一来无可奈何,二来也架不住唐不初极力劝说,只能不情不愿地指挥手下护卫离开。
然则她刚转过身,就又被秦玉儿叫住了:“沈夫人留步。”
沈夫人面露不耐地回过头:“神医有何事?”
秦玉儿淡声道:“是关于令郎身体的事,我想,总归还是该跟您这个做母亲的说一声。”-
陆银湾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日,直到快黄昏时,方才苏醒过来。睁眼便瞧见了沈放坐在她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呆呆地出神,半晌也不动一下。
陆银湾:“……”
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沈放觉察出她的动静,连忙来扶她:“银湾,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陆银湾点了点头,将手抽回来,想起他看不见,又闭着眼睛倦倦地应了声:“嗯。”
“伤口还疼不疼?”沈放给她掖好被子,“你别怕,秦姐姐说了,你中的那一掌虽然打在了创口之上,但是那人内力实在平常,所以并未伤及心脉,于性命无碍。只是伤口又裂开了,还需好好将养几天,才能好起来。”
他听陆银湾并不答他话,舔
第86章第86章蜀道难(六)
“你的眼睛失明,你自己可知是什么缘由?”
“知道。”
“我此前一直以针灸助你压制孽海花毒的扩散,所以即便生死结打开了,你也不会在三五之内毙命。如今若是反其道而行之,以金针刺穴加快蛊毒从天灵穴扩散出来的速度,你的双眼的确能够在短时间内复明,可你的寿数,又要大打折扣了。”
秦玉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沈放,平静道:“花有重开之日,人无再生之时,我能扶伤治病,却不能生死人、肉白骨。望你三思而后行。”
“我已经想清楚了。”沈放的手指微微握紧,轻声道,“与其拖着一具病体苟延残喘,日日伤春悲秋,不如死得痛快些。十日、二十日、三十日与我而言本没有什么区别,可我……”Xxs一②
“我想再看她一眼。”
想看看她长成大姑娘的模样,想看看她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弯的眼睛。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思好似忽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来:“秦姐姐,求你帮我这一回。若有来世,沈放必结草衔环以报。”
秦玉儿眼帘低垂,饮了一口茶,将茶杯握在手里缓缓转着:“我是医者,学的是救死扶伤、延年益寿之术,你却要我助你送死,岂非坏了我的名声?”
“非也。秦姐姐,你这非但不是在害我,反而是在大大地帮我,正是良医之所为。若一个嗜酒如命之人已然肝肾俱损,若饮,则一日毙命,若不饮,则日日郁郁寡欢,煎熬难耐,却能勉强活上一年半载,你该如何医他?是让他高高兴兴地死,还是戚戚苦苦地活?若是我,便干脆让他狂歌痛饮一夜,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人世。”
“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地活,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秦姐姐,我好不容易才又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命运,旁的不说,生死之事,终是希望能自己决定一回。”
秦玉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半刻,沉吟道:“以你如今的内力修为,再加上我的针灸之术,帮你复明倒不是问题。可复明之后,我最多只有把握再延你十日寿命,再往后,我也无能为力了。”
“十日足矣,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