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从来不管别人觉得‘好不好看’,”陆问津盯着谢危行,“你只管自己好不好玩。”
谢危行修长的手指在案沿嗒地敲了一下,良久没出声,最后,才慢吞吞道:“好看也好玩。”
“哎哟,”陆问津夸张地后退了一步,“这就把‘也’字用上了。”
陆问津的人影出了廊,国师府的大门随着开合,卷进了一点外面冬日的寒风,刮散了些院子里的春香,门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谢危行垂眸,像是终于察觉到什么似的,自己也笑了下。
。
屋子里很暖,几乎能让人忽略这是冬季,还是最冷雪最厚的晚冬。
挽戈醒来的时候,先听见的是铜钱很细的叮当一声。她睁眼,眼前先是一瞬的模糊,才慢慢对上了梁上悬挂的符的光。
她指尖一动,才发现手腕上缠着一件东西——居然是一截挂了铜钱、绕了半圈的黑绳。
分明是谢危行的东西。
挽戈下意识要坐起来,刚一动,小腹到心口就一线沉沉的钝痛。她能感觉到伤口被处理得极其干净,绷带很平,手法很细心。
“别乱动,”帘子后面有人懒洋洋开口,声音很低,“会疼。”
挽戈偏了偏头,才看见黑衣的年轻人从纱幕后面走过来,是谢危行。
他拎着药盏走近,半蹲在床侧,盯了她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才慢吞吞道:“醒了。”
挽戈嗯了一声,望了望四周:“国师府?”
“我府里暖和吧,”谢危行把药盏放在一旁,抬手很自然地替她垫了垫枕,“外面冷。”
他语气若无其事,动作却很轻。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
隔了片刻,谢危行才骤然开口,似笑非笑:“你要骂我吗?现在骂吧。”
他指的事,挽戈当然也知道是什么。
最后在万象诡境结束时的渡阳气,她在昏沉和坠落的尽头,有滚烫如火的一线,把她从很深很深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挽戈偏头去看谢危行,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他唇边一瞬。
谢危行几乎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心想反正从前骂他的人一直不少。
没想到他却听见挽戈忽然道:“多谢。”
谢危行骤然一愣。她不记得了吗。
他指节一顿,但是掩饰得很快,语调还是散漫:“谢什么?”
“我记得过程,”挽戈的语气相当平静,“事急从权,谢谢你救我。”
事急从权?
谢危行更是一愣,像被人用刀背敲在心口。他分明已经做好了被骂不合礼数的准备,他当然知道他当时有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私心。
这会儿却被挽戈一个轻轻的“事急从权”推回来,像轻飘飘一拳打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