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斯吉冲回床边,胸膛剧烈起伏着,牙关几乎咬碎。那双总是盛着精光的大眼睛,现在疲惫而通红。
她大吼:“你就那么想死吗?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现在全身骨折你满意了?你这个……蠢蛋!混蛋!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太好了,原来是骨折,罗西还以为到死之前只能瘫在床上了呢。
鉴于说话实在是太艰难,罗西只能眨着眼,给比斯吉发送信号:“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反正,她确实是真没下次了。
罗西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连打也打不得,比斯吉做了一个深得不能再深的深呼吸,唤出曲奇小姐,为罗西缓解疼痛。
临走之前,她恶狠狠地威胁罗西:“九月九号之前爬起来,不然后果你懂的。”
罗西眨眼发电报:“我一定会的。”
曲奇小姐虽然无法抵消痛苦,但冰冰凉凉的念力顺着血管与神经,山泉一般,缓缓注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轻柔地抚过每一寸灼痛的神经和断裂的骨骼边缘,带来短暂又奢侈的舒缓。
仿佛婴儿时期,母亲轻柔的爱抚与守护。在这份温柔的包裹下,持续对抗剧痛带来的精神疲惫终于占了上风,罗西如同回到安全襁褓的婴儿,意识沉沉坠入黑暗。
她回到了小时候。
“大!我赢了!”小罗西叉着腰,身上那件用破麻袋改的裙子空荡荡地晃悠,下巴却扬得老高,脏兮兮的小手直直伸到对面男孩鼻子上,“愿赌服输,桃子拿来!”
对面的小男孩恶狠狠地瞪着小罗西,一把拍开她的手,推搡着她的肩膀:“你想得美,玩玩你还当真了,滚!”
罗西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赖皮的对手。
她瘦削却异常有力的手熟练地抓住男孩的手腕,借着他前冲的力道猛地向后一拽。
男孩惊叫着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不等他反应,小罗西已经利落地骑压上他的胸口,小小的拳头又快又密地砸向他的眼眶,拳风混着尘土:“你给不给?给不给?信不信我宰了你!”
指节与头骨相撞,发出“咚、咚”的闷响,短促,实在。
“诶哟!!我给!我给!别打了!我的眼睛!”男孩仓皇捂住脸,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他的手指也断了。
得到回答,罗西才停手,利落地跳起来:“记住,愿赌服输。”还不忘朝他肚子上补一脚,冷冷地啐了一口,“有本事赖账,怎么没本事赢我?”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从男孩掉落的袋子里拣出那两个桃子,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这次的运气很好,桃子表面只有一块不大的霉斑,回去大家都能多吃一点。
罗西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将桃子塞在怀中藏好,脚步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她住在一个名为阿赛伦的小村庄。说是村庄,不过是几间东倒西歪、勉强拼凑的棚屋,蜗居着十几口人,还都是老幼妇孺,没有老。老人们早就都撑不住,没了。
即使是在流星街,阿赛伦也算得上是落魄中的落魄。
原因很简单,这里不适宜居住。虽然在流星街谈“宜居”是一件讽刺的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在罗西出生的那一年,大国在流星街的边缘进行了爆炸实验。
阿赛伦作为最近一处村落,强烈的辐射致使十五人当场死亡,接下来一周内死亡人数更是多达87人。于是能逃的人都逃了。
只有一些无处可去,被其他地方视为累赘和污染源的女人与孩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据罗西最亲近的养母艾斯黛拉说,她是在爆炸废墟中央发现罗西与姐姐罗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