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猫的目光落在羊皮地图上,问道:“陈烬带来的消息,大家怎么看?”
逗逗忍不住“啧”了一声:“本来还指望直捣母蛊阵,打赤练一个措手不及。这下倒好,人家早就张好了网,就等我们往里跳。”
“从地图上看,矿脉走向、支线分布都与跳跳那张完全吻合。”达达指尖轻点图纸,“单就情报本身而言,可信度至少有七成。”
“但时机和动机都太巧了。”蓝兔接话,眉间凝着一缕忧色,“偏偏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送来关键情报,若这是赤练设下的陷阱,后果不堪设想。”她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过方才跳跳出言试探时,陈烬的反应倒不似作伪。”
“管他是真是假!”大奔烦躁地扯了扯耳朵,瓮声瓮气道,“知道了有个假阵眼等着坑咱们,总比傻乎乎一头撞上去强!要俺说,这龟孙子好歹办了件人事!”
莎丽冷哼一声,目光如冰:“若非走投无路,心有亏欠到了极致,这等卑劣之人岂会这般冒险?其情可悯,其心,未必可全信。”
虹猫看向一直沉默的苏白薇:“白薇,你觉得呢?”
所有的目光汇聚到苏白薇身上。
她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跳跳的手背上划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疏离:“我与他早已陌路,其心性如何,我不敢妄断。”她的目光投向地图,“但赤练用计,向来虚实结合,真中有假,假中含真。‘困龙阵’与这真假阵眼之策,确实符合他的心性。”
她语气渐沉,添了几分凝重:“不过,即便这情报确实来自陈烬的内应,也难保不是赤练有意泄露。那条所谓‘真’阵眼之路,只怕是遍布杀机,甚至可能是另一重更隐蔽的陷阱。我们若尽信,便是自投罗网。”
跳跳闻言,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错。赤练老谋深算,最擅利用人心。他若利用陈烬的‘赎罪’之心和内应之线,递出这份看似可靠的情报,让我们自以为得计,实则将我们引向另一条绝路,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室内再度陷入一片沉寂,真假难辨的线索与层层叠叠的算计,仿佛化作一团浓雾,沉沉压在众人头顶。
大奔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嚷道:“什么真的假的,绕来绕去这么复杂?会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
达达沉吟道:“有这个可能。但面对赤练,多虑一分,便多一分生机。”
虹猫略作思索,目光逐渐锐利:“既如此,我们更不能完全按对方的套路走。”他手指重重点在假阵眼之上,“假阵眼,要攻,而且要制造足够大的声势,吸引赤练的主力,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他指尖移到真阵眼,“真阵眼,也要去,但务必加倍小心,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变故。”
“声东击西,谨慎前行?”蓝兔温声道。
“正是。”虹猫看向跳跳,“跳跳,你伤势太重,明日决战,你与木槿、李伯留守回春堂密室,看管好陈烬。”他的目光落在苏白薇身上,“白薇,破阵非你不可,但这暗度陈仓之任,凶险异常,你……”
苏白薇冷静道:“母蛊大阵唯我能破,纵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去。”
跳跳攥紧了右拳,牙关紧咬,右臂伤口传来阵阵钝痛,肋下也隐隐作痛。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跟去只能是累赘。更何况,他已经答应了她,要相守三十年。他若死了,她也活不成。他必须活着,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可一想到她要独自踏入那遍布杀机的阵眼,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万千忧虑与无力最终化成一声沉重的叹息。他闭上双眼,极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好。”
他虽答应留下,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见他勉强答应,苏白薇暗自松了口气。想起上一次他答应得那般干脆,反倒让她觉得不踏实。
“好!”虹猫果断下令,“那便如此定策!蓝兔,大奔,莎丽,你们三人强攻假阵眼,声势越大越好,务必缠住赤练主力!达达,逗逗,外围策应,清除暗哨,阻断援军,并随时准备接应我和白薇!”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中燃起战意,却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计划初定,紧张的气氛稍缓。木槿望向苏白薇的侧脸,犹豫片刻,小声问道:“小姐,那……陈烬之后如何处置?”
苏白薇转头望向诊室的方向,眸中情绪复杂难辨:“先关着,严加看守。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论功过。”
逗逗的视线在跳跳与苏白薇之间来回扫过,眉头拧紧,声音里带着焦灼:“明日便是决战,你们的内息可还平稳?万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苏白薇侧过头,与跳跳对视一眼,方道:“不必过虑。同息归元诀的反噬源于心神激荡,平日运转并无大碍。我们会谨慎调息,稳住心境。”
蓝兔柔声叮嘱道:“安危为重。若无十足把握,宁可暂且搁下,也绝不能再冒险了。”
苏白薇迎上她关切的目光,郑重颔首。转头望去,恰看见跳跳正低声与木槿交代些什么,木槿认真点头,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苏白薇小心搀扶着跳跳往回走。微风穿过回廊,轻轻拂过两人的衣角。
跳跳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紧绷:“那日密室……你并未提起他。”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若不是李伯说起,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果真是他说的。”苏白薇苦涩一笑,“我不愿提他。”语气轻淡如烟,却又裹着说不尽的倦意。
跳跳沉默了片刻,只低声回了一个字:“好。”
进了房,苏白薇扶他在床沿坐下,仔细在他身后垫好软枕,轻柔地帮他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跳跳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他的指尖已经回暖,力道却有些重,握得她微微发怔。
“明日凶险异常,我实在放心不下。”他垂下眼,声音有些低落,“真想与你们同去。”
苏白薇另一手轻轻覆在他手背:“相信我们。”
跳跳不知在想些什么,静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问道:“那禁术,当真能分我三十年寿元?”他眉间带着疑虑,“《青囊书》上记载的禁术,分明是一命换一命的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