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刹那正色,压低声音:“陈公子但说无妨。”
陈逸舒缓缓道:“其实,最近我总感觉有些奇怪,但没想起来哪里不对。直到刚才与大人说话,方才忽然发觉。”
崔衍微有些紧迫追问:“发觉什么?”
陈逸舒说:“怜兰姑娘有个爱慕者,往年常常跑来捧场,比我还要先发现她,此人经常给怜兰写信送礼物,省出钱来也要见怜兰一面……可这几个月鲜少见他,近一个月更是毫无踪影,我实在觉得有些不对。”
崔衍急切问:“那人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是什么身份?”
陈逸舒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甩的晕头转向:“大人,我与此人数面之缘,只能彼此点个人头,他的身份姓名,我实在不知……不过他目视不过而立之年,应是年轻。”
“他身边没有同伴吗?都是一个人来往?”
陈逸舒仔细回忆,最后摇了摇头:“在我印象,他大多独来独往,眼里只有怜兰姑娘,只有一次我看见他与一个男子吵闹推嚷。”
哦?发生争执?
崔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逸舒的回答又一次超出崔衍的预料,他说:“去年了,好像是春天的事。”
去年的事?
时间真久远,会与今年冬天的凶案有关吗?还是说只是一次无关痛痒的冲突?
“另一个人的样貌身份你有印象吗?”崔衍不报希望。
果然陈逸舒摇摇头,崔衍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可他也不太清楚。接下来的集会崔衍没有兴趣,于是招呼陆白打道回府。
殓房中,祝谦怀结束了所有的检验,放下工具后即刻迈步去洗手。
他神情冷峻,连洗手都不肯放松眉头,永远微微皱着,就像一尊严厉的雕像。
他的长发端正严谨的系在脑后,脸上带着一块浸了酒为了隔绝尸臭和浊气而戴上的白布。
他纤长的睫毛顺着视线自然垂下,在窗棂折射进来的光线中显得非常清晰明朗,尽管他那双黑色的眼瞳永远不会沾染一丝情愫。
仿佛某种偏执的习惯,他反复的洗手、搓手,似乎永远不觉得满意。
当手微微发红,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才忽然顿住,将手从铜盘移出,拿起一旁洁白的毛巾,用力的擦手——直到没有一丝水痕镶嵌指缝。
他盯着手看了几眼,将毛巾放回,来到门口,打开大门。
门外正是崔衍。
祝谦怀微微眯眼,看着崔衍温和的假笑。
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不喜欢。
表里不一,画地为牢。
这是祝谦怀给崔衍的评价。
祝谦怀在打量崔衍,而崔衍也在打量祝谦怀。
自命清高,轻世傲物。
这是崔衍给他的评价。
还是对这个人一点儿喜欢不起来。崔衍的假笑都微微垮下去一些,他的眼里毫无疑问也没有笑意。
不过公事还得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