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一场雨,将这座城市残留的燥意冲刷得干干净净。
温心跟她聊天的时候问起来,暗恋对象成为男朋友以后是什么感受?幻想有没有破灭?
她在房间里抱着抱枕想,破灭倒是没有,但确实觉得靳韫言跟她想象得有些不同,只是那些差异微乎其微,还到不了动摇她心里他的形象。
也许是执念作祟。
她仍旧想要将他当成曾经的他,却忘了他们之间时间的长流一直在流动,没有人是静止不动的。
温心又忍不住问:“那你们那方面和谐吗?”
“……”薄夏沉默了半晌,“你怎么什么都打听?”
“怎么了吗?我不是你全世界最爱的人吗?”
“是。”
“那你就应该告诉我啊。”
这前后句的逻辑简直跟“我今天心情好”和“所以我要上厕所”一样狗屁不通。薄夏无奈地笑着,耐心地解释:“没到那一步。”
“哦我懂,你们走纯爱路线。”
想想也是,两个乖宝宝看上去都是正经人。她想到什么,说:“不过你纯爱也别纯过了头,万一以后来不及睡岂不是亏大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都是快餐爱情,温心也换过几个男朋友,总觉得很多恋爱是走不到结婚那步的,所以她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默认他们会分开。
薄夏愣了一下,却没觉得哪儿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总觉得爱情是脆弱的,像一只买来就有裂痕的脆弱的瓷器,你不知道哪一天会收获一堆碎片。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才是于青禾,她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牵着手站在她跟前,嘴里说着跟她没有关系的话。她看见那张向来温柔的面庞露出淡漠的神情,眼睛里像是从来也装不下她。
大概是梦境太逼真,她醒来时心口的位置跳得还有些快,身上也起了一点汗。
薄夏给靳韫言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做噩梦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那头靳韫言语气温和:“做什么噩梦了,还好吗?”
话已经递到了唇边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就好像说出这样的话是在示弱一样:“就是梦见被人追,具体我忘记了。”
“别怕,那只是梦而已。”
靳韫言这会儿其实还没完全醒,可他语气里没有被打扰的不耐烦,而是担心,甚至还带了点儿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不在一块儿,他只能隔着电话给予她丁点儿安慰。
只是这些,也不过是薄夏随口一说。
她自己都没当真。
她在玄关处抬起腿穿上高跟鞋,没想到下了楼就看见靳韫言站在车前,远远看去他穿了身黑色衬衫,矜贵自持。
见她过来了靳韫言跟她站着说笑了两句,说着说着顺势将人搂在怀里,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靳韫言问她好些了吗,还害不害怕。
她有些好笑,反应过来说的是做梦,说自己哪有这么脆弱。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我记得你的语气,听起来是有些吓着了。”
在那样密不透风的拥抱里,薄夏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敲击着。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她习惯了满身的淤青和伤痕,谈起来也是云淡风轻,却突然间有人比她要珍视。
“靳韫言。”她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问她怎么了,薄夏摇头,说没事,抱他的手却更紧了一些。
是再也自然不过的动作,但在靳韫言那儿却感受到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不喜欢小情侣之间的黏黏
糊糊,现在才知道自己比谁都受用。
他是那么希望怀里的人能对他更依赖一点。
很快京市入了秋,在南方长夏的燥意迟迟不肯消退的时候,京市的闷热已经消散得干净。
夏天竟然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跟大家告了别,只有还没开始黄的树叶残留了一点儿痕迹。
于青禾还躺在医院里,旁边盛驰任劳任怨地给她削着苹果。
她看着这人一肚子气,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的话恐怕这会儿就枕头已经砸了过去:“你上次跟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说什么了?”盛驰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