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虚汗的许博回到家时,祁婧正在跟阿桢姐一起吃油条豆腐脑。
前前后后能开的窗子都开着,阳台的衣架上晾着雪白的床单。流通良好的空气中还能嗅出茉莉香氛欲盖弥彰的一抹幽甜。
看来,为了消除那一屋子的腥臊污秽,两个女人已经多管齐下了。
“不用,我吃过了。”
见阿桢姐起身要去添碗筷,许博出言拦下,又见淘淘那个小王八蛋也像个人儿似的坐在两人边上,小嘴儿油光闪亮,分明刚吃过好吃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又呲着白牙朝两个女人笑笑,钻进了卫生间。
许太太浓睫一翻,与阿桢姐对视一眼,好像在说:你看,我就说没事嘛!
其实这一夜不知被林阿姨招了多少次的魂,就算迷糊着了,耳朵也是竖起来的,说不担心鬼都不信。
早上被一声关门声惊醒,发现阿桢姐正抱着膝盖安静的坐在床上,正不无忐忑的望向她。
“俩人一起出去了。”阿桢姐有点儿六神无主。
一听是俩人,许太太身子一软躺了回去,重新抱起了枕头。无奈没过一会儿,还是听见阿桢姐默不作声的下床,忍不住闭着眼睛嘟哝:
“要说哄女人的本事,咱家这位爷别人不放心,你还不放心啊?”
阿桢姐似乎无言以对,隔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去收拾收拾……”
这一提醒,许太太立马就不困了。听了一晚上狼哭鬼叫,一直忍着没下床,根本压不住调查犯罪现场的好奇,一骨碌爬起来追了过去。
好好的一个房间,弥漫着钻鼻子的腥臊。
皱巴巴的床单上斑斑点点大圈儿套小圈儿,半干不干的片片污痕怵目惊心。
除了一片狼藉的床铺,地上也乱七八糟的散落着甩脱的衣裤。
把阿桢姐的房间祸害成这个样子,即便是团伙作案,也的确难免没脸见人啊!
可若是一个人畏罪潜逃,不光同案犯要胡思乱想,这一家人包括奥巴马恐怕都要做污点证人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拉上许老爷,先避避风头再说。
许太太身为女人,当然更明白女人的心思,一听两人是一起走的,便对其中关窍了然于胸,可真的亲临现场仍旧难免瞠目结舌,尤其当阿桢姐从角落里拎起一条男士平角裤,一个没憋住,笑得直冒鼻涕泡。
那个家伙……可算得着了!
跟阿桢姐忙活了一早上,别看没怎么睡好,许太太的心情一直都透着说不出的愉悦——不管怎么说,这把么蛾子有惊无险,总算没浪费。
林阿姨经此变故,下次见面何当自处,她也并不担心,可对亲老公被抓壮丁这番操作,总觉其中藏着捉摸不透的暧昧希冀。
然而,即使昨晚阿桢姐已经知无不言,终究跟这位姐姐没什么深入交往,没凭没据的,也只能在心里暂且打个问号。
不过,从整个后半夜高潮迭起的叫声里,祁婧已经验证了自己看似胡闹的直觉判断。
无论端庄贤惠的良家,还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只要还是个身心健康有血有肉的女人,就必定渴望男人的疼爱。
除了亲身体会,让她从旁观者的角度,把这个真相看得更加清楚的,其实是阿桢姐。
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那都是个臻于完美的良家女子。她意志坚定,她吃苦耐劳,她心灵手巧,她善解人意……
可就因为她既美丽又聪慧,既善良又勤劳,既温顺又纯真就该被平白辜负了半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么?
说起来,除了一份真心喜爱,许老爷的的确确没办法给得更多了。
只是没想到,心甘情愿四个字,在林阿姨那样聪慧豁达的人眼中,居然都被理解成被男雇主白白占了便宜。
既然被占了便宜,为什么她会哭着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都不要了也要留下来呢?
答案很简单,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知道疼她的男人罢了。
两情相悦男欢女爱,再简单不过的事,为什么要打起了算盘?
既然要算,那么林阿姨您自己呢?一个四十多岁的离婚女人,连高潮都不敢相信的女人,究竟算得有多明白?
当然,在阿桢姐找上门来之前,祁婧还不知道“假装高潮”的笑话,更不至于因为观念不同就去冒犯一个长辈。
刺激她放飞第一只么蛾子的,其实另有其人。
没错,小毛。
地库里的偶遇留给婧姐姐的不止一个关于竺小青的谜语,还有那小子从头到尾莫可名状的疏离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