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侍中恕老朽年迈体弱,不能下拜。”
看到他倚老卖老的态度,李逸就腻歪,不能拜你就别来,还真当自己是太师了?
“苏公今年高寿?”
“刚过八十。”
“真是高寿,”他不拜,李逸也不请他坐,就让他被两孙子搀扶站在那。
“苏公是隋朝宰辅,可国家政治昏聩你不能匡救,遂使生灵涂炭,皇帝被弑,国家灭亡。
你见宇文化及、李密、王世充,却仍拜伏舞蹈行君臣大礼。如今既然老病,那就在家好好休养。”
李逸上来先扣他一顶帽子,
苏威本来自倚威望前来,面对十八岁的李逸,还想摆几分架子,可李逸很不客气,这让他一时下不来台。
如李逸猜测的一样,
苏威出自武功苏氏,虽说是有名的关陇名门,但终究不如山东五姓和关陇六姓,
武功苏氏终究要低了一个档次。
如今天下眼看着要重归一统,天命在唐,苏威也顾不得八十岁了,前来拜见李逸,也只是想给孙子们寻个出路。
他儿子苏夔本来很有能力,可惜几年前病逝。
孙子苏勖苏亶也还年轻,虽然都是自幼聪明,家学渊源,可还得他托举送一程,谁让之前他隋乱以来没能跟随真命天子呢。
苏威看着面前这年轻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在他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逝去的青春年少,曾经自己如这般年纪,也是春风得意。
他推开两孙子,
身体挺直,双手拱于胸前,头微低触到手,“武功苏威,拜见司空。”
这是肃拜,适用于高级官员非正式场合示敬。
八十岁的苏威,向十八岁的李逸,肃拜。
比之叉手礼要郑重一些。
苏威当然也不可能向李逸行跪拜礼,也不用屈揖。
“苏公喝什么茶?”李逸问。
苏威插直身子站在那,微微颤抖。
“谢司空,皆可。”
“两位苏郎,快搀扶你们阿祖坐下。”
苏勖立马主动过来煮茶。
落坐后,苏威也算是松了口气,他低了头,这位李司空也缓和了态度。
李逸直接问苏威治理河南地方的建议,“苏公曾为朝廷宰辅,经验丰富,可有何好建议?”
苏威坐在那很端正,不再倚老卖老,“当年我父亲为西魏度支尚书,奉宇文泰之令改革制度,推行新法。
曾为宇文泰开出两副药方,其一是搜简贤才为牧守令长。北魏末年社会动荡根本原因,还是滥竽充数,人浮于事,上面再好的政策,下面不能执行,也没有用。”
“吏治之难,不在于朝廷,而在于地方,特别是负责执行政策的州县两级,百姓评价朝廷政策好坏,评价的其实是执行效果,而不是政策本身。”
李逸对苏威这话很认同,果然是老江湖。
“那苏公以为该怎么做?”
“州县当政官员,是中央朝廷任免,但地方执政,主要还是靠胥吏。北魏吏治败坏,很大原因是地方官员任用胥吏只看能力,不看人品,
州郡大吏,但取门资,多不择贤良;末曹小吏,唯试刀笔,并不问志行。
有些胥吏,能力突出,可品德不行,任用这样的人,破坏性比贡献更大。
用人当能力和品行并重,甚至贤良比才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