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东南的竹林里出来,就是通往苏城各处的水巷。
岑嫤云握着银簪的手轻颤,她手中的鲜血逐渐凝固。
这样不行,满手血迹回去,爹娘肯定会担心。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条水巷,走进巷子里时,并没有看到有人在附近。
她赶紧把手放进水里去清洗,她用力搓揉着手心,把满手的铁锈味洗去。
最外层的衣衫袖口沾了些血迹,她直接一把撕掉。
沾血的布块掉入水中,溅起细微的水花。
可除了水花声之外,她却听到一声突兀的吸气声。
她本就精神紧绷,听到声音立刻回身,眼眸紧盯着巷口。
只有一个滚动的竹篓,被风吹过,在地上打了个旋。
没看见人影。
可能是她听岔了?
岑嫤云听着胸膛急促的心跳,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
倒影里一身淡蓝色襦裙,发丝有些微乱,发髻里空无一物,唯一的一根银簪已经被弄脏了,她也不想再戴上。
她拨弄整齐发丝,朝着岑府的方向走去。
一进家门,岑母就迎了上来,她拉着女儿的手,“昨日裴言突然找到家里来了,我们把他搪塞了过去,后来二皇子府上的人来跟我们说你要在那暂住一晚,没出什么事吧?”
岑嫤云弯起嘴角,尽可能让嘴角弧度保持最上扬的状态,她笑着说道:“我没事,裴言确实来苏城了,但他还没找到我。”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今晚还要一起过中秋。”
“对,一起过节要紧。”岑母笑了笑,她带着女儿一同进屋。
银汉迢迢,月似玉盘,天幕自下洒落清晖。
岑府的小院里,几杯箬下春下肚,许是被酒晕了脑子,岑家四人的话题越来越乱,竟是跳到岑嫤云出嫁前的事了。
“你当年还说非裴言不嫁呢,你爹怕你商贾之女,嫁给裴言落人口舌,还买了个勋官,让你二人更加相配。”
岑晖听到酒都醒了几分,他睁开半眯的眼睛,“我记得!某一年中秋,姐姐偷偷拿家里的酥饼去送给言哥。”
岑母好奇地看向他,“小晖,这个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岑晖瘪着嘴,晃了黄手中的酒筹,“因为拿的是我那份的酥饼,姐姐还不让我告诉爹娘!”
“嘘!你别说。”
年幼的岑嫤云支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
她拿起弟弟手中的酥饼,递给了面前脸颊消瘦的少年。
那时的岑府还不是岑府,就是个篱笆围起的小院子。
每年中秋岑家人都会一起做酥饼,酥饼的香气咸甜鲜香,飘得远远的,钻进了年幼裴言的鼻子里。
他又被家人赶出来了,忍不住往着发出甜香的地方走去。
他默默缩在篱笆前,双手抱着膝盖。他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仿佛这样也能把酥饼吸进胃里。
但很可惜,空气吃不饱。
他听到自己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啊啊啊!怎么是他啊!”岑晖尖叫。他看着篱笆旁缩着的人影,表情夸张。他偷听到过邻里说话,这个人是什么扫把星,一出生就害死了他爹。
岑嫤云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
裴言扫把星的名声在苏城也算是声名远扬了。他爹好像是个什么大官,结果裴言出生当天,他爹就因为意外去世,邻里们看到他豆躲着走,生怕沾到些晦气。
裴言听到声音,警惕地抬头,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他们,像是野外的狼崽,露着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