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从偏僻无人烟的后门入府,这才令歇在偏院的姜幼安钻了空子。
姜幼安对车夫简单道明身份。
车夫夹马勒绳,“姜娘子,稍等。”
不多时,他从马车中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姜幼安。
又指点她该如何走回住处:“姜娘子往反方向走几百步,再左拐,若是见到一棵粗壮的老梧桐树,便是了。夜深路滑,姜娘子定要小心。”
说了一大通,偏生不载她一程。
姜幼安自觉这桩买卖难办。
人不在府内,却对她的住处了如指掌,马车内好生安坐的那位,怕不是反将她的身份摸了个底朝天。
她灰溜溜接过伞,又道了谢,今夜不打算多纠缠。
反正她还有一后手。
马车与姜幼安擦肩而过之际,车上的藏青帷幔被两根修长而又苍白的指骨撩开一角。
夜色朦胧中,幽微月光下,车内人的模样被帷幔遮掩得七七八八,又一闪而过。看不真切,只能依稀分辨出那道利落紧致的下颔线。
雨浓成墨的黑夜,车内人的目光却更为深冷。那目光极淡,又极深,似是瞥了她一眼,又似是瞥了雨一眼。
不是打量,更没有端详,只是匆匆一瞥。
心上却像落过一滴潮润的雨,难以抹去的不安。
帷幔款款落下后,隔绝了一切。
姜幼安撑起油纸伞,没有看见身后的帷幔又被复撩起,似是在确认什么。
回到厢房,姜幼安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
前几日,她凭记忆做了几份江州特有的点心墨酥,分发给婢女时,左一句右一句,忽悠了个嘴巴不严的,套出一重要信息——
酉时,岑霁会在虚明院的西厢房沐浴,且向来不带一随从。
无疑,这是一个最好接近岑霁的时机。
但趁人洗澡接近,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被当成变态了怎么办……
心口骤然紧缩,似有一张大手硬生生地将心脏往下拽。
这是毒发的前兆。
姜幼安登时从软榻上弹坐起来,捂住胸口。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任务……
不干了。
姜幼安这晚歇息得并不好,浑身冰冷,左右睡不沉。
翌日,她本欲一早守株待兔,却不想,被好几个府上的小娘子绊住,非要同她扯闲篇。
却意外扯出一桩岑府心照不宣的秘闻。
姜幼安当时想尽早送客,佯装不适,捂着胸口面露难色。
岑五娘见状,悄悄凑近她耳边道:“姜娘子有所不知,霁郎是熙春堂堂主,你这病既然反复无常,可寻他诊诊。不过——”岑五娘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霁郎从不轻易看诊。”
同出于二房的岑九娘嘟囔着嘴,“霁哥哥是因为聋哑,才不方便看病的。”
聋哑?
好家伙,这不专业对口!
姜幼安稍露喜色,随即恢复原样,唏嘘叹气,“我远在江州,也曾听闻霁郎‘青州岑霁最倾城’的美名,不曾想……真真是可惜了。”
三言两语后,姜幼安可算打发走这群小娘子。总归还是耽搁了好一程子,酉时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