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三归心想那倒确实,当时因着谢云流的身份店里头来了不少走投无路的华人,家乡本就遍布五湖四海的,愿意留日还是打算回国都说不清,更别提咖啡馆的选址,光是沿海还是内陆就在群里投票投了好几轮。
“唉,您对我们怎么那么好啊?”浪三归不免感叹,“自己老大不小了也不回国找找家里人报个平安,每天就耗我们身上盯着这个警告那个。”
他像是想到什么:“难道您在国内真的没家人?”
“你这嘴是怎么做到头牌的?”谢云流懒得骂他,“我倒想清闲点,你给我时间清闲了?昨晚没来查岗,你转头就跟客人出门,真不怕跟之前一样惹出麻烦事来。”
“小红是我熟人啊,真的没事。”浪三归道,“前辈您也真是的,上回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呢?”
“你倒是忘得轻松,进医院的人又不是你。”谢云流话音刚落,大门再一次被打开——早春的风从外头漏进来,正好吹起他的额发,露出眉尾三条已然愈合的疤。
浪三归回头望去,莫铭走进店内,一眼锁定吧台上的谢云流,颠了颠肩上的黑包便直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我去。”浪三归翻了个白眼,“未成年又来串门。”
——
莫铭是莫寻轲的儿子,莫寻轲便是那个买断谢云流画作的神秘女人,事迹比本人出名,当年在社交平台上也是被好生猜测了一番,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却不知对方买下谢云流不过是给自己儿子找个画画家教,好准备一下未来的艺考。
素描老师是母亲在牛郎店捡来的,莫铭对这事最初颇有微词,在谢云流第一回上门时好是冷嘲热讽一番,最后被对方一小时出张高精素描的工夫拜服,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始在他底下练习。
再不服气的小孩养了那么多年也养服帖,谢云流接手牛郎店后他便常来串门。浪三归最烦他来,未成年是一回事,主要这小孩来店里也不干别的,就喜欢拉着他当写生模特,妨碍他跟顾客聊天。
“又来了?”谢云流倒没什么意见,“今天想抓谁当模特,我让他带你去包厢。”
浪三归赶忙祈祷对方这回可以换个人折腾。
“今天不画。”莫铭开了口,把包放在凳上,“就是问一声,您怎么脱粉了?”
“……”谢云流的表情再一次僵在脸上,也不知今天是犯了什么太岁,一个两个都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想脱就脱,你还管上了?”
“我是没资格管您。”他道,“就是挺好奇您说的那话,听起来怨气太重,像是跟他有什么感情纠葛。来的路上我在看贴吧,都说您是被睡了但没给名分,一怒之下才脱的粉。”
浪三归诧异抬眉:“还说我呢,您自己都不洁身自好!”
“……”谢云流很想翻白眼,“我每天都去教你画画,哪来的空飞回中国睡人?”
“那是为什么啊?毫无预兆就脱粉了,昨晚我画画的时候您还在旁边看他直播。”莫铭问,“还送了好多礼物,我听到他在直播间感谢您的大城堡了,真败家,赚来的钱是不是全拿去送礼了?”
谢云流瞪他:“脱粉就脱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长得难看影响我观赏还不行?”
“难看吗?他很好看啊。”莫铭眨眨眼,“跟皮套一模一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怎么漂亮啊?给我看看呗。”浪三归加入话题,倾着身子去看莫铭的手机屏幕,惊叹出声,“前辈您什么眼神啊?审美出问题了吧?就这还难看啊?”
“……”谢云流眉头紧皱,“莫名其妙的你关注这个干什么?作业写完了?”
“没,我今晚就写。”莫铭被戳中痛处,声音低下去,“关注这个是因为您脱粉了我就没法听直播了。这主播很温柔啊,说话特别舒服,直播间故事也有意思。”
苍天啊。浪三归见谢云流脸色越来越黑,忍笑道:“你就不能自己拿手机听吗?一定要蹭前辈的?”
“我倒想。”莫铭叹口气,“可惜艺考临近,过几天我就要被收手机。”
他转过头,谢云流黑着脸在喝酒,竟是没呛他也没骂他,反常得不行。莫铭沉思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所以您以后还会放他的直播吗?”
“不知道是不是玄学。”他诚恳道,“听到他的声音,我画画就特别有动力。”
谢云流啧一声:“他不是还在直播吗?你真想听不如现在就听个够。”
“提早下播了。”莫铭道,“我来的路上他刚好准备关直播间,应该是被您的话影响到状态了吧,瞧着很伤心。”
“他伤哪门子心?”谢云流冷笑,“我认识他那么久,就没见他为谁伤过心。”
“真挺伤心的,我看他眼圈都——”莫铭还没说完便被谢云流打断:“你今天是不是太闲了?三归,带他去包厢写作业。”
浪三归看戏看得正乐,突然被谢云流点了名,不免哀嚎:“别吧,等下开业了我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