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嘞,我等你回来。到时候咱们去村头老杨头那儿打两斤烧酒。你不是说以前当学徒时没喝过好的嘛,这次哥请客。”
陆寒听了这话,喉咙里像堵了东西,难受得很。
大柱手背上还有昨天帮他挡幻境时被树枝刮出的血痕,血痂已结成一道暗红色的月牙。
他把砍骨刀递回给大柱,指腹在刀镡上使劲按了按,说道:“帮我收着吧。”
“阿铁哥哥!”
小桃挤了过来,手里紧握着一个红布包。
她腰间插着的铁剪,剪尖微微发红,如同被火烤过的铜针。
小桃打开布包,里面是个铜色暗淡的小铃铛,被红线缠了七八圈。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奶奶说,铃铛一响,邪祟就慌。”
说完,她踮起脚把铃铛系在陆寒手腕上,红线勒得他腕骨生疼。
小桃还说:“你要是碰到坏人了,就摇摇这个铃铛,他们肯定会怕你的!”
陆寒低头,感受到铃铛上还残留着小桃的体温。
他看到铃铛内侧刻着细密的纹路,像一片叶子,又像一道剑痕,这纹路与他断剑上的淡金纹路颇为相似。
小桃的手指微微颤抖,追灰线时蹭破的指甲盖还在渗血,但她却仰着下巴笑着说:“我奶奶讲过,好人的铃铛能听到心跳声。”
“小桃。”苏璃突然开口,蹲下来与小桃平视。
女修的净莲眼紧闭,但眼尾的泪痣却比平时更红。
苏璃问道:“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东西了?”
小桃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低下头,揪着衣服角,线头被扯得毛糙,小声说:“我听到……铃铛在哭。”
她轻声说道:“就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回来’,嗓子都快喊哑了。”
陆寒手中的断剑在掌心猛地一跳。
他抬眼望向镇外,官道上的商队已近在咫尺。
那青衫书生骑的毛驴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铃,叮铃叮铃地响着,与小桃的铃铛声调一致。
但这铃声中似乎裹挟着一种黏稠的腥味,仿佛有人往铃铛里灌了血。
“玄冥子。”苏璃冷不丁地说道,声音冷如冰镇药汤。
“他的命轮术,是以活人的执念为肥料。”她将一片新的净莲瓣放入药囊,花瓣刚触到囊底便冒起青烟。
“刚刚那个女子,不过是他养的一朵花罢了。”
陆寒紧握着断剑,剑身上淡金色的纹路变得炽热,烫得他掌心发红。
他回想起昨夜小桃为他剪红线时的话:“阿铁哥哥的线最粗了,红得就像烧得通红的铁水。”
如今,那红线与灰线交织,在手腕上勒出一道红印,真如同铁水浇在灰土上,欲烧开一条路。
“走。”他简短地说完,转身去拿墙角的包裹。
包裹里装满了村民们硬塞给他的糖糕、腌菜,甚至还有王老汉的烟袋锅子。
大柱过来帮他捆紧包裹,绳子打了个死结,哑着嗓子说:“早点回来啊。”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生了锈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