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发紧,喃喃一声。
这是江黎第一次跟他说起名分的事,江黎……是不是和他更近了一些?
或者说,那遥远的隐匿在烟雾中的,此前从未暴露过坐标的灯塔,此刻正在茫茫黑夜中,第一次亮起了迷途的灯,展示出那遥远可指路的路标——为他。
“江黎。”
“嗯?”
“你昨天哭了?”
江黎:“?什么东西?”
“卫含明跟白严辉说,你打通讯求助叫人来救我的时候,一直掉眼泪。我听见了。”
江黎:“……”
啧。
“我装的。”江黎把许暮推开,他开始扒拉饭。
“我还没见过你哭。”许暮坐在他身边。
江黎踹了他一脚:“滚蛋。说了装装样子,别当回事,老子这辈子就没真心哭过!”
从三岁后,他再也没有家人之后,他就再没哭过。
许暮任由他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好像就是随口一说,然后把一碗菜向江黎更顺手的地方推了推,带好手套,拿起饭盒内的虾,剥好、挑出虾线,递到江黎嘴边。
江黎毫不客气,嗷呜一口,就着许暮的手将剥好的虾叼进嘴里。
“宝贝。”
嚼嚼嚼。
“你的队员。”
嚼嚼嚼。
“真有意思。”
嚼嚼嚼。
“嗯?”
许暮又剥好一个,递过去。
嗷呜。
嚼嚼嚼。
“卫含明。”
嚼嚼嚼。
“昨天来找我了。”
这种事,江黎对许暮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把卫含明昨天跟他说的那些话完完整整转告给了许暮。
“她很细心,也很聪明。”江黎说,“只能说,我没和她交过手,不然,她说不定会直接认出我是厄火。”
许暮点点头,“卫含明很优秀,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只可惜……她因为她姐姐的事,对什么都失去了动力。”
可惜么……?
江黎略略垂眼,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眸子里投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额前的长发缓缓下垂。
二十年前黑街那一夜,谁不可惜呢?
他第一次见到粲然的黎明,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叔叔姨姨再叫他一声“小宝”。
活着的人就只是活着。
声音在记忆的加工下愈显阴冷,划破那日隆冬晨间的寒气。
“真是该死……动静闹这么大,还求助了卞印江调来钦查队,这下子实验样本的秘密武装部也知道了,现在又因为这事死了几个钦查官,其中还有两个是他们的队长和副队长,难办……卞印江那个老油条就趁机跟我要肝脏和脾胃,真是好大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