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砰砰、呜呜等乱七八糟的声音。一阵激烈的敲打键盘的声音充斥着这个空间,少年的声音接替了梨华,“谁啊?”他似乎是在打游戏,嗓音甚至被键盘和鼠标的点击声盖过了。
“是我!”野梅将耳朵贴在了手机旁。人们一被这个问题提问,就是失去部分的理智,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对方“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只会重复着“是我”,仿佛笃定对方能够听出自己的声音一样。
五条悟一心二用,他操控的角色正同时面对冰河与岩浆,他依稀记得对方去参加玉荷子的婚礼了,嗯……似乎是前天的事情?
野梅连忙说:“我现在在离家好远的地方,你能不能让你们家司机来接我一下。”他眯起了眼睛,因为杰现在正在向他展示如今所在的街道具体地址。
“我在住之江町三丁目,一家叫吉祥寺的刨冰店边上。”
悟发出了他的疑问,“你家里人把你丢下了?”不怪他这么想,在他心里,加茂野梅一直是被排挤的那个,而他众星捧月,堪称两个极端。不过对比就算不是他,是野梅的姐姐,结果也是一样的。
野梅觉得事实恐怕如此。
但他除了家,没有另外可去的地方。
但那时候要是被赶出家门了呢?
时隔四年,他又想到了这回事。
悟随口答应了,看来现在的他正沉浸于趣味盎然的电子游戏中,并且觉得,加茂野梅有可能失踪,也有可能受伤,但总是能够顺利地回家,他就是这么奇怪的家伙。
但在挂断电话前,他还是想起了什么。
“你现在在电话亭吗?”
“有人借我手机。”
悟就说:“哦。”
电话挂断了。
可就算有人来接,速度远没有想象中的快。
将近六点的时候,桐生的奶奶打了电话过来催促他回家去。桐生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和奶奶说话时的语气也有些冲。但他又害怕对方向爸妈打小报告,到了那时,说不定会没收自己的零花钱。
杰仍然坐在椅子上,“你先回家吧,我陪他等人。”
桐生不情不愿地背起了书包,打算沿原路返回。
野梅朝他招手,“我下次一定会把钱还你的。”
桐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做。但野梅已经挪开了视线,他的注意力被附近橱窗里精美的洋娃娃所吸引。美兰也有一堆这样的娃娃,而且对它们爱不释手,但她嫁人之后,这些玩偶就被她的父母扔掉了。
一想到朗尼也有可能被人扔掉,而扔掉它的人还有说有笑,他就怒火中烧。这起起伏伏的海浪似的情绪一直在伤害野梅,从玉荷子的婚礼前夕他就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奇怪了,有时候心跳跳得格外快,就好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观察着对方被空白所填满的侧脸,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又开始敲打着他的脑海。在他的意识有些飘远的时候,野梅反而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他。他正视着别人的目光很热烈,压根就无法忽视。
“这算你第二次救我吗?”这个问题,与其是在问杰,更像是野梅在问自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向上浮动了,几乎要跟着灵魂一起漂浮到天空上。随着一阵哆嗦,他又回到了原地。
杰摇了摇头,“一次都不算。”
“你好奇怪。”野梅也用这个词评价上其他人了,他微微地笑着,反而证明了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等到五条家的司机到来,已经入夜了。夏天的夜晚来得很晚很晚,天色还介于明亮与晦暗间明显的分割线上,野梅拘束地坐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他贴着窗玻璃,向对方小幅度地挥动着手掌。
杰叹了口气。
在目睹轿车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也要回家去了。
三千元啊……他得攒多久的零花钱啊。
……
就像杰在忧虑着三千元一样,野梅也有着自己的忧虑。当他站在家门口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所有的甜蜜与喜悦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可令野梅没有想到的是,整座宅邸里空荡荡的,平日里穿行的使女与男仆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家变得如此黑暗,哪怕有月亮的照亮,地面与屋子也显得黑漆漆的。
加茂野梅沿着兄弟姐妹们所居住的屋子一间间地敲过门去,房间里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悄悄地推开门,却发现每个房间中都少了很多东西。
“姐姐?”
“叔叔?”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