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敢逃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你竟然敢跑——
香织摆了摆手,一股阴森黑暗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两个有形的亡灵们正贴着他的鼻尖,像是在为当初他的私自逃跑感到同等的愤怒。这个应该是“父亲”,这个吗……应该是“母亲”……香织判断着,二者的面目模糊不清,像是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胶水。
“毕竟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嘛,要下手的话就应该把一切都毁掉才对,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香织反驳着,并批判着春日神宫里发生的一切。那时她藏在朗尼的身体里,目睹了所有的过程。因为袭击了禅院扇才沦落到现在的下场,那就应该一开始把所有人都杀死。没有人知道的话,就不会有后果,没办法像她(羂索)那样隐藏起自己的话,就得选择另外的方法才行。
香织掩唇惊讶着,“抱歉,我都忘了,你还太小了。”她的眉头紧锁着,一副真的很担心野梅的模样。
野梅喃喃道:“我的东西。”他重复着,“我的朗尼。”
玻璃杯中的橘色气泡水咕噜噜地往外冒着细小的泡沫串,就像是火山喷发前的前兆。
羂索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茫,忽然之间,他失去了视力,什么都看不见了。
由无数人体拼接而成的巨大肉块勉强地站在地板上,滴答,滴答,滴答,那些面皮上的眼睛正不停地流下血泪。一千二百人,两千四百人……一万两千人……
曾经被「女神」的模因污染过的羂索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与其相关的信息。
天道公主、玉菜姬、卑弥呼,以及现在的「加茂野梅」。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但过去的每一个代号,都从信徒们的心愿中夺走了许多。
“我见过你。”羂索忽然想起来了。从漫长的、长达千年的记忆里,他终于想起了这个怪物的名字。
“那时候,你还叫八重命。”
血滴子落在了香织的脸上,血珠悄然渗进她的皮肤之中。吃掉福神,吃掉老鼠,吃掉八尺……拿走灵魂,拿走术式,拿走情感……「女神」的概念,就是融合。
摇篮里的悠仁忽地哇哇哭泣起来,小婴儿本来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一旦感到不安,他们便会用哭泣来吸引作为保护伞的父母的注意。
“哎呀……”香织从停顿的时间里苏醒了,她伸手去抱四个月的男婴,一边哄着一边说道:“我知道朗尼在哪里。”
禅院家,咒具库。
欢乐布朗尼被作为战利品回收在禅院家的特别咒具库内,没有家主的允许,无人可以进入。
覆盖着多重结界的咒具库阻断了所有气息的外溢,所以布朗尼们才察觉不到同类的存在。
玻璃杯中的气泡水已经变成了红石榴色,气泡们向下飞腾着,它所在的世界似乎颠倒了。
野梅的手也搭在香织的手腕上,温热的皮肤,跳动的脉搏,呼吸、心跳,都与活人无异。
“你活了很久吗?”
几个男女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冷淡地发问。
因为,知道「八重命」这个名字的人,至少得是平安时代的老家伙了。
香织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命很好呢。”
好到刚好拥有了这个不断“重生”、不断“为人”的术式。
第45章第45章临界点
没一会儿,白川的弟弟“仁”和父亲“倭助”回来了,前者长相较为柔和,后者则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野梅很害怕这样的老人,总是让他联想起自家的家长。在不熟悉对方之前,他半是藏在白川的身后。
“哥从没带朋友回过家。”仁,悠仁的父亲,也有着一头柔软的粉发,还戴着一副眼镜,和冷酷阴郁的白川又是另外一个极端。
“不是朋友,是学生。”白川修正着仁口中错误的说法,“和小孩子交朋友,小心别被警察抓走了。”
香织的脸上形成了一个乌浓的笑魇,“现在的未成年保护法很严格呢,如果乡下能成功施行的话就好了。”她意有所指。
听着这短促的打笑的倭助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几道乌青的黑影休憩在他的皱纹上。他的腮帮子几乎往内凹陷,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疲惫。
一切都是从半年前那件事情的发生开始的。
正月的第一天,虎杖家驱车前往附近的草日神社。在沿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道行驶之时,一辆失控的轿车迎面撞上他们。
有孕六月的儿媳——香织当场失去了意识,她要带着已经成型的孩子一起离开这个写作人间的世间。
然而,倭助的儿子仁却和某个东西达成了意见。
宣布抢救无效的这一夜后,“香织”重新回到了家中。三个月后,孩子呱呱坠地,他们一家也过着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