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走廊,还有他自己沉甸甸的心跳。
方才会议室里那荒诞又温情的一幕,反复在他脑中回放。
那个被龙牙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中年男人,眼神澄澈又怯懦,像受惊的兔子。
李离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嵌进掌心,带来一阵清醒的刺痛。
他忽然明白了龙牙那份不惜一切的急切。
也明白了这场手术,背负的远不止是技术的成功与否。
那是一份沉重的托付,是一个铁血硬汉全部的软肋与希冀。
李离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步伐沉稳,没有半分紊乱。
可当他推开房门,那股熟悉的,独属于程肆的味道早已散尽,只剩下清冷的空气。
巨大的空虚,瞬间将他淹没。
他走到床边,拿起程肆留下的那件黑色t恤,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鼻腔里重新充斥着那股混杂着硝烟与阳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想他了。想得心脏都在发紧。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李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程肆离开前,那个印在他额头上的,滚烫的吻。
程肆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李离将t恤抱得更紧,试图从中汲取力量。
他会守好这里的一切,然后,治好他。
东南亚,热带雨林。
浓绿的、密不透风的树冠,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灰蒙蒙的色块。
空气湿热得像一床浸了水的棉被,紧紧糊在皮肤上,
带着植物腐烂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程肆靠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粗重地喘息着。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破烂的作战服,混着泥水与血污,黏腻地贴着皮肤。
近半个月了。
他化作一头被戏耍的困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绿色地狱里,追逐着一个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