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几项六部政务討论完,韩开口道。
“皇上,自天启三年京察后,到现在有三年了。臣请皇上下詔,今年进行一轮新的京察。”
京察!
这个词在眾臣心里不停地跳,跳得大家心惊肉跳。
自从万历初年,前首辅张居正行考成法,京察就成了剪除异己的利器。
在座的眾人,记忆里最深刻的是两次京察。
第一次是万历四十五年丁已京察,由吏部尚书郑继之、刑部尚书兼署都察院事李主持。
郑继之已年逾八十,老迈糊涂,遇事皆听从楚党党羽之言。
李得到浙党的全力支持。
佐理人员给事中徐绍吉是楚党骨干,御史韩浚隶属於齐党。
这次京察於是演为楚、齐、浙三党势力,对东林党以及其他异己的剷除,报復上次在辛亥京察失利。
尤其是东林党,在国本之爭中大获全胜,又借著东宫挺击案,把郑贵妃一党打得落流水,巩固了太子之位,更在朝野上下博得巨大名声。
结果在丁已京察中被三党联手,打得七零八落,而楚、齐、浙三党一时间风头无双。
最后还是在天启元年,东林党大佬于玉立当机立断,启用埋在京师的暗棋、东林党“胆气智囊”汪文言(刘国华)。
汪文言纵横闔,行两桃杀三士之计,把楚、齐、浙三党变成两党,还元气大伤。东林党趁机反击,暗地里逼走了方从哲、叶向高、刘一憬、韩等浙党和馆阁党首辅大佬们。
天启三年,东林党大佬赵南星出任吏部尚书,主持癸亥京察,一时间奸侯被逐、眾正盈朝。
可惜好景不长,东林党还没来得及弹冠相庆,魏忠贤跳了出来,露出疗牙。
东林党奋起反抗,可惜,它看上去在朝堂上一家独大,实际上得罪了其他所有的文官。元气大伤的楚、齐、浙、宣、晋等党人纷纷跳反,魏忠贤合作,有的直接投奔为阉党。
加上叶向高、刘一憬、韩这些立场中立、资歷深威望高、压得住阵脚的馆阁党大佬都致仕,没有人能调和阴阳,在天启帝面帮忙说好话转圆。
这些大佬都是三朝元老,对天启帝有拥立之功,他们出面转圜说和,天启帝好互得卖几分人情。
不想这几位被东林党暗戳戳地排挤出朝堂,东林党孤立无援,被魏忠贤带著人打得半死。::
束手无措的东林党祭出了杀手,他们派出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六位上疏,往死里弹劾魏忠贤,成功惹怒他,然后被收入詔狱,编造各种罪名收拾。
东林党在朝野大造舆论,朝堂奸侯当道、六君子等忠直遭到陷害,大家快起来支持我们东林党啊,支持我们剷除阉党,匡復正道。
可惜朝中其他党人和文官们都知道东林党是什么德性。
失势时卖惨装好人,把自己包装成被阉党奸侯迫害的忠良之辈;得势时党同伐异,一点好处都不愿跟其他党派分享。
死去!
再也没人愿意出头帮他们!
这些典故旧案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韩刚成为內阁首辅,还没走马上任,就急哄哄地提出京察建议,什么意思?
李起元、黄克、李养正三人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象云公没跟我们通气啊,怎么贸然提出京察一事?
京察由吏部和都察院主持,现在吏部尚书是顾秉谦,都察院左都御史刚“公推”出王之案,都不是我们的人,是皇上那边的人,怎么京察?
可是看韩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胡乱提出的建议。
怎么回事?
里面有什么玄机?
不仅李起元三人和其他大臣在心里揣测著,朱由校也在心里琢磨著韩的用意。
韩看到朱由校脸上的迟疑,又补充道。
“皇上,两次大案,朝堂诛除了不少奸邪之辈,都察院、六部为之一空,侍郎、郎中、员外郎、给事中和监察御史空缺者比比皆是。
臣建议行一次京察,该斥的斥,该擢迁的擢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