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六月,翠绿的寒瓜地里硕果累累,微风徐来,带着阵阵瓜果的清香。
她抬目望向东边的城墙,沿着城墙往上看,便可望见放置登闻鼓的那座高台。
虽仍是远了点,却也是她能找到的离登闻鼓最近最好下手的距离了。
张秀花也盯着那座高台:“待大仇得报之日,愿苏妹妹自此安息。”
苏荷喃喃问:“姑姑,你可还记得娘亲的样子?”
张秀花叹了一声:“又怎会不记得。”
苏荷泪湿眼眶:“可是我不记得了。”
她越用力想要记住娘亲的脸,娘亲的脸就会越模糊,以至于现在,即便她仍记得娘亲的声音、发香、走路的姿势、手心的温度,却不记得娘亲的脸了。
张秀花拍了拍她的肩:“那会儿你还太小,你娘亲不会怪你的。”
她垂首,久久不言。
回去的马车上她一路沉默。
直至到达谢府大门前,她才重新振作。
刚下马车,苏荷一眼望见从谢府走出来的张倩儿。
她仍是一身艳丽衣裙,头上金钗摇曳,成亲数日,面上看似清减了不少,但神色仍然尖利而刻薄。
她走上前来,语带嘲讽:“少夫人这是又去外头野了?”
苏荷冷笑,答非所问:“倩儿姑娘的胆子不小啊,竟不顾我夫君的警告,再次踏进谢府大门。”
张倩儿抬起下巴,目光如淬了毒一般:“你现在该称呼我一声‘嫂嫂’了吧,别再倩儿姑娘长倩儿姑娘短了,不礼貌。”
她说着又逼近一步:“我今日进谢府乃是为探望生病的大姑,你作为谢家儿媳妇对婆母不闻不问倒也罢了,竟还恐吓我一个心怀善念的外人,天理何在?何况,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什么谢家表亲,我乃李家的少夫人,即便你的夫君现在想将我赶出京城,怕是也做不到了吧?”
她说完咬了咬牙,恨不能将苏荷生吞活剥。
苏荷就喜欢张倩儿这副讨厌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她面色不变,语气淡淡:“看来嫂嫂与兄长之间当真是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啊,在此,也恭喜嫂嫂觅得如意郎君。”
说完她还笑了笑,随即福身施了一礼,转身进了谢府。
张倩儿气得面色发白,袖间的拳头紧握,握得双臂也暗暗发颤。
成亲的这些时日,她过得可谓是生不如死。
她本就嫌弃李建业是个痨鬼,偏偏还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对她辱骂欧打。
洞房夜那日只因她不会叫不会动,便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幸好那李建业是个病秧子,否则她还要挨更多的打。
张倩儿看着苏荷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转身上了马车。
她吩咐冬叶:“去将梅子叫出来,我有事要与她说。”
冬叶领命而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梅子匆匆出来,四周张望几眼后上了张倩儿的马车。
她一头雾水:“不知表小姐有何吩咐?”
张
倩儿已平息心绪,嘴角浮起笑意,从手腕上摘下镯子:“这是成亲那日婆母送给我的,现下我送给你。”
梅子一听,吓得乱了方寸:“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受不起。”
“咱们一块儿在谢家长大,你如何受不起。”
张倩儿执意将镯子戴在了梅子的手腕上,“多好看啊,你戴着正合适。”
梅子转了转手腕,不禁也目露喜色,末了忍不住问:“表小姐这般厚待,奴婢感激不尽,不知奴婢能如何报答表小姐?”
张倩儿神色略敛:“梅子言重了,你我之间何谈报答不报答的,不过倒确实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梅子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