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刀刃上的寒光。
刽子手举刀的片刻,苏荷看到谢谨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漫天的雨幕,抽动嘴角,似乎笑了笑。
那是笑吗?苏荷不确定。
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谢谨在那一刻应是认命了,或许也是释然了。
不过眨眼间,台上十余人悉数人头落地。
鲜血迸射,染红了高台上斑驳的地板。
张秀花不敢再看,背过身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仍是面色煞白、心绪难平,她好似看到来日的某一天,她和小姐、和春兰,也被姑爷拉上了这高台上,也被刽子手的鬼头刀砍下了头颅。
她声音发颤:“小姐,咱们看也看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苏荷倚窗而坐,仍看着雨幕下的刑场。
她看到谢无痕执完刑后起身离去,不曾有丁点顾念。
她还看到谢无疆兄妹双双奔向高台,哭着要为父亲收尸,却被高台上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她轻舒一口气,道了声:“好,咱们回去吧。”
说完起身,走出了饭庄。
谢谨被斩,尸首被草草掩埋。
毕竟是罪臣,没人敢将丧事大操大办。
谢家二房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王月娥不闹了,谢无疆与谢爽也不哭了,谢家众人之间也不来往了,好似都想通了、受够了。
谢无痕在执完刑的当夜回来了。
那时苏荷刚洗漱完毕,正欲就寝,他突然推门而入,脚步无声地坐到了屋内的木桌前。
他身上仍穿着那身官服,衣摆上还沾着些许泥点。
数日不见,他看上去瘦了、憔悴了,下颌甚至还冒出了胡渣。
苏荷走近他,唤了声“夫君”。
他以手支颌,没吱声。
她又唤了声“夫君”。
他似突然反应过来,抬眸看她,眸中净是血丝,声音暗哑,也唤了声:“娘子。”
她语气温柔,“夫君定是累了,先去盥室洗洗吧。”
他摇头,“我不累。”
又说:“这些时日太忙,没能回来,对不起娘子。”
她笑了笑:“夫君安心忙公务便是,不用担心贫妾。”
随即又问:“夫君可用过膳食?”
他仍是摇头,“我不饿。”
苏荷只得倒了一盏茶水递过来:“夫君既已忙完,接下来当好好歇息才是。”
他目露疲惫之色,半晌无言。
片刻后哑声问:“娘子都知道了吧?”
他问得笼统,并未说她知道了何事。
她却答:“贫妾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皇上这次下了狠手,连太子都倒了,这些为太子提供铁器之人,自然要严惩。”
她软声安慰:“贫妾知道夫君的难处。”
他的声音愈发暗哑:“我若不亲手斩杀叔父,谢家便没法干干净净脱身,谢家几房人都得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