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正收拾着器械,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两个徒弟,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白一点,显胖。”
李小川和夏景程同时愣住:“显胖?”
“嗯,”桑落拿起一块烈酒浸过的布巾擦拭柳叶刀,慢悠悠道,“他不是一门心思想要‘显大’吗?白一点,就显胖。胖了,不就显得……大了么?”
噗——
李小川和夏景程反应过来,差点笑出声,连忙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原来如此!桑大夫这心思……绝了!
桑落没理会两个徒弟的憋笑,将擦拭干净的柳叶刀放回药箱,吩咐道:“别笑了。小川,景程,去把提炼好的鱼白和酸液尽快混合处理。时间不等人。”
两人连忙应声,收敛笑意,快步去后院忙碌。
桑落脱下沾染了少许血污和药渍的外衫,换了件干净的素色常服,回到院中。顾映兰立在院中那株石榴树下,靛青的官袍衬得他身形颀长,气质清雅温润,如同上好的青玉。
“顾首座久等了。”桑落走到他面前,再次郑重道谢,“今日若非首座与陈郎中及时援手,后果不堪设想。”
顾映兰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落在桑落脸上:“举手之劳,桑大夫不必挂怀。倒是芳芳姑娘,急智可嘉。”他顿了顿,又问,“湖边清净,不知桑大夫可否移步一叙?”
桑落颔首:“请。”
两人并肩朝湖边走去。柯老四远远看着,眉头紧锁,下意识就想跟上,却被倪芳芳一把拉住袖子。
“柯老头,别去碍事。”倪芳芳低声道。
“我就是不放心!”柯老四嘟囔着,“公子不在,那姓顾的……”
如今公子不在,桑丫头伤心,女人伤心的时候,最容易被拐了。若桑丫头被顾映兰三言两语拐跑了,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不放心什么?”倪芳芳打断他,“桑落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了,颜如玉说过,桑落在顾大人处,他是放心的。”
柯老头不禁腹诽:公子这种一辈子只会用手的人,懂个屁!
湖边微风拂过,带来湿润的水汽,柳条在风中轻轻摇曳。
沉默片刻,顾映兰停下脚步,望着湖心还有一层薄薄的未曾破开的冰,想起在昌宁宫外听见桑落为颜如玉求情。那言辞是发自肺腑的恳切。
他心中生出一丝不甘。
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桑大夫,若有一日被打入天牢的人是我,你是否也会如为颜如玉那般,去太妃面前……为我求情?”
桑落微微一怔,侧头看向顾映兰。他眼神望着远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自嘲的探究。
她认真思索片刻,坦诚地回答:“会。但前提是,你当真是被冤入狱。”
顾映兰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深深看进桑落清澈的眼底:“那么,颜如玉……他当真被冤枉吗?你到现在还认为,他不是鹤喙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