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红衣,就是他在绝境之中活下去的信念,若他发现自己这二十年都背叛了那件红衣,会怎样?
信念一旦崩塌,会怎样?
她不敢想。
晏珩。
桑落向前了一步,却被身边的黑衣人禁锢住。
隔着重重兵器,她的目光与他相接。
千年寒冰一般的眸子里,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柔软。
那瞬间的温柔,如同坚冰上裂开的一道细缝,让她足以窥见冰封下涌动的暗流。
晏珩——
稳住心神。
切勿冲动。
我们一起杀了她
桑落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颜如玉已挪开了视线。
他一夹马腹,策马向前几步,在銮舆前勒住缰绳。黑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白气。他翻身下马,撩起衣袍下摆,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带着一丝颤抖的嗓音,叫人摸不透究竟是激动,抑或是其他:
“义母——没想到,您还活着!”
昭懿公主端坐銮舆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尘埃中的颜如玉。她精心敷粉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的弧度。
当真是一把漂亮的好刀。
磨了多年的刀。
“哦?”她拖长了声调,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慵懒和审视,“我看你长本事了。见了我的玉牌也不听话。”
颜如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放松。他抬起头,脸上已换上恭敬的神色:“义母明鉴!孩儿当初以为是孔嬷嬷假传号令,故而一再试探。孩儿对义母绝无二心!”
“试探?明明是冲关一怒为红颜。”她微微侧首,目光扫过被架着的桑落,如同看一件用来炫耀的战利品,“喏,你的心肝宝贝,给你带来了,毫发无损,这下可放心了?”
“多谢义母体恤。”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想要走向桑落。
“站住!”莫星河闪身挡在颜如玉面前,眼神阴鸷,“凡事当以义母为重!桑落自有旁人看护!”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诚不欺我啊。”昭懿公主缓缓说道。
“孩儿不敢。”颜如玉后退几步,躬身说道。
昭懿公主冷哼了一声,又看向大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吕芳呢?”
“在里面。”颜如玉侧身让路,“她大势已去,府中只剩几十名禁卫。”
莫星河没有轻信他的话,勾勾手指,让几名黑衣人进去查探,确定没有埋伏,又下令让府外的禁卫尽数撤到东侧,着人看管起来。再躬身挑帘,扶着昭懿公主下了銮舆。
昭懿公主站定在吕府门前,抬头轻蔑地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整了整衣襟,昂首跨过门槛。
院内。
余下的禁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紧握刀柄,眼神警惕地盯着昭懿公主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