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求救,没有期待,没有“你”。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重新归于一片死寂的女孩,用水拍了拍脸。
走出卫生间,重新坐回书桌前。面前,依旧是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和那个需要她独自面对、周而复始的冬天。
刚刚燃起的那一点微弱的火星,连同那不该有的念头,已被她亲手,彻底焚毁。
联考成绩下来那天,源江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阴冷,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宣判。耿星语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查询页面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省第26名。
一个对于绝大多数艺术生而言,足以欣喜若狂的成绩。足以敲开许多重点大学的校门。
她看着那个数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失落,没有庆幸,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数字。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老师”的名字。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接起。
“星语,”周老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刻意放缓的温和,以及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复杂情绪,“成绩……看到了吧?”
“嗯。”她应了一声,轻得像窗外的雨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第26名……这个成绩,其实……很不错了。”周老师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惋惜,“以你之前的水平和状态,如果不是……唉,老师们都觉得很可惜,本来,你是有冲省状元的实力的……”
“状元”这两个字,像一根极其细微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她麻木的神经,但痛感转瞬即逝。
周老师似乎意识到不该再提这个,立刻转开了话题,语气变得更加恳切:
“不过星语,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个名次,已经给了你一个非常好的平台和机会!接下来,还有文化课!这才是决定你能去哪个大学的关键!”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试图点燃什么的努力:“还有几个月时间,完全来得及!你的文化课底子不差,收收心,好好准备,拼一把!上个好大学,未来……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的。”
周老师说了很多,关于复习策略,关于心态调整,关于未来的种种规划。
耿星语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两个单音节作为回应:“嗯。”“知道了。”“好。”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景物上,眼神依旧空洞。周老师话语里的那些“未来”、“可能性”、“拼一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到她这里,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激不起她内心丝毫的波澜。
对她而言,这个第26名,与其说是一个成绩,不如说是一个证明——
证明那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有着“状元之姿”的耿星语,确实已经死去了。死在了母亲离世的那个秋天,死在了两次自杀未遂的病房里,死在了那盆在洗手池里被冲走的灰烬中。
现在活着的这个,只是顶着同一个名字、按部就班履行着某种社会程序的空壳罢了。
“谢谢周老师,我会准备的。”最后,她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电脑屏幕上那个冰冷的、定格了的“26”。
她没有关掉页面,也没有感到任何解脱或压力。
只是觉得,下一项需要被完成的任务,来了。
文化课,高考。
像吃药一样,按时完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