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王:“???”
裴南泽轻笑:“我先前在船上放了寻人铜鸟。瞧,这不就等到援兵了么?”
那群人中有不少裴氏子弟,听见裴南泽的声音,如见救星,疾步涌来。
尚子晋激动走来:“家主!”
裴南泽却蹙起眉:“谁让你来的?”
尚子晋一怔,忙答:“是卫卫姐说家主有难,命我等前来接应。有何不妥吗?”
“……”
裴南泽沉默良久,最终摇头,沉声道:“无事,进去吧。”
他语气一缓,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连修罗王也恢复插科打诨的本色:“那什么,直接进?”
尚子晋不识修罗王,只当是同陷此地的受害者,宽慰道:“前辈无需过虑。事不宜迟,当务之急是弄清此地虚实,总不能困守于此,任‘夺’宰割。我等术师相互照应,必能共渡难关。”
说罢,一行人随着唢呐声踏入钱府。
唯有裴南泽仍立于原地,纹丝不动。众人只当他压阵,也未多问。
毕竟,谁敢轻易与这位曾血染东绥河的“恶魔”多言?
“你在害怕。”江知眠轻轻握住裴南泽的手背,府前人群散尽,一片寂寥,“因为什么?”
他的语气笃定,仿佛早已窥见对方心底的波澜。
“江大人,”裴南泽低叹,“我似乎做了一个极糟的决定。”
他未召任何人前来相助。
“夺”这般凶险莫测的存在,他怎会拖旁人涉险?
更何况,现在的他,根本打不开轮回门,他却将那个立场不明、变数丛生的卫卫,留在了外面。
“盖棺之前,何论对错?”江知眠声音沉静,“你不要身在局中而不自知,总以为仍是执棋之人,能将眼前一切当作可衡量的筹码。”
世人都道裴家裴南泽卦术独步天下,铜钱不离手。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卦术究竟到了何种境界,那是连七神之一的天道神亦要避让的锋芒。
可他极少真正去“算”,即便起卦,也多问微末小事,裴南泽从不将决定命运走向的大事,托付于几枚铜钱。
若早知一切结局,立于因果尽头,如同执掌众生生死,那样的日子,非他所愿。
这般的“万事顺遂”,这般将一切玩弄于股掌的谋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糊涂?
“唉,”裴南泽跟着叹了一声,“江夫子博闻强识,裴二佩服。虽说寻常幻阵内外时间流速一致,但‘夺’未必守这规矩。先找机会出去再说。”
裴二心想:但愿……但愿赶得上。
言毕,二人携手迈入钱府大门。
门内与外面的喧闹判若两地,静得落针可闻,修罗王与一众术师皆不见踪影。绕过假山,一汪池水呈现眼前,流水漫过青苔石壁,竟逆势而上。
裴南泽驻足凝视片刻,俯身蹲下,一掌竖于苔石陡坡处,掌心朝向高处,按理水流应被阻于掌前,事实却截然相反,水波在他手背积聚回旋,不多时便与高处水面齐平。
他不信邪,指腹沿石道细细摩挲,地势无疑是由低向高,水却真真切切地逆流。
“玩够了就去后院看看。”江知眠道。
“江大人想玩,便一起来啊。”裴南泽起身,甩去指尖水珠,“整个空间皆是镜像,连真实都要遮掩,够谨慎的。”
二人行至内院,却见修罗王僵在月洞门外,一脸踟蹰。
裴南泽立于木桥之上,扬声道:“王,怎的学起小姑娘扭捏作态欲拒还羞起来了?其他人呢?”
闻声,修罗王虎躯一震,以指抵唇,急道:“嘘!”
裴南泽偏头看向江知眠:“他哑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自修罗王身后的月洞门内暴射而出,直扑木桥!
那身影通体裹挟水雾,掠过修罗王时,飞溅的水花打湿了祂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