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鸟跑得倒快,否则一会儿韩大人来了,一箭通通把尔等给射下来,烤着吃!”
中军大帐附近,穿着脏兮兮红色鸳鸯战袄的高大军士,很是惋惜的收回了目光。
紧接着,紧了紧腰间的麻绳,顿时传来了一道闷哼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他发出的,而是麻绳连接的另外一头,被五花大绑的王光恩发出的。
听见这道声音,那高大军士回头说道:“总爷,你且忍耐一些,等到韩大帅来了,必会将你放了的。以韩大帅的仁义,肯定叫你官复原职。到时你自做你的官,自当韩大师的兵,咱俩谁也不亏着谁。”
王光恩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斜靠在半架板车的车轮上。
他脸上虽是抹的黑一块红一块,但表情极是颓唐灰败,两只眼眸内半分色彩也无。
王光恩被绑起来以后才发现,那狗日的扔的陶蒺藜根本就没有点火,只是自己情急之下没有发现。
实际上当时便是硬受那陶蒺藜砸一下也不妨事。
可等到王光恩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就是这么一个疏忽,使得他和王二等甘陕老兄弟失了联系,等到想要再走的时候,已经走不脱了。
关键是拿住自己这人,既非是襄樊营的探子,更不是韩再兴派来的奸细,只是听说书先生说过韩再兴平拜香教、降张文富,以及弯弓射大雕的故事。
然后就对满身都是英雄气的韩大帅佩服不已,一门心思的想要到韩大师那里当兵。
只是听那说书先生说,襄樊营的士卒个个龙精虎猛,皆非等闲之辈,他怕自己选不上,而且,他是中军的兵,主要职责便是守卫大帐,连到前线临阵倒戈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时候见到自己,也是灵机一动,根本没想太多。
这点从那陶蒺藜都没有点火就能看出。
从那王十三口中得知缘由的王光恩,真是一阵气苦,恨不得那陶蒺藜当场把自己给炸死。
郧阳城内这半年来确实有不少游走江湖的说书先生出没,但城中生活清苦,好不容易来了点消遣的玩意,恩公和徐抚台并未阻止,王光恩他们也没有在意。
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纵横甘陕豫鄂的小秦王,堂堂的皇明郧阳总兵王光恩,会因说书先生的几个不着四六的故事,而受擒于一个小卒之手。
心中万念俱灰,只求速死,根本不想理会此人。
但这时听王十三这般说,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是没忍住:“王十三,你要当那韩再兴的兵,你自去当好了,当时那般乱象,全军都崩了,谁又能来拦你?我王光恩向来对尔等士卒没有过半分亏待,你又何必拉着我王光
恩不放,做你进身之阶?”
“不成的,总爷,你若是跑了,如何能见到韩大帅?”王十三直摇头。
这个时候,襄樊营的士卒已经这二人团团保护起来,王光恩根本不存在任何逃跑的可能了。
王光恩只是心中实在憋屈不爽,忍着气也要和这位本家辨一辩经:“我看韩再兴此人,有操莽之志。他这一战打完,拓地百里,自然是要大肆招兵买马的。你王十三生得这般高大,又兵器娴熟,去襄樊营应选,又怎么选不
上?”
所谓的操莽之志,就是形容一个人是具有王莽,曹操那般野心的乱臣贼子。
这顶帽子,在明末的时候相当常见。
王十三也听说书先生讲过这个词,不过,当时形容的并不是襄樊的韩再兴,而是武昌的左良玉。
“不成,俺要当韩大帅的兵,不是要当襄樊营的兵。”王十三很认真地纠正道:“俺是要给韩大帅卖命,不是给襄樊营的谁卖命。没有总爷在手里,韩大帅连俺是哪根吊毛都不晓得,俺又如何给人家卖命?”
王光恩听得两眼通红,一股闷气直往咽喉处顶。
他深吸了几口,终是没能忍住,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娘的狗东西,那狗日的韩再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般模样?老子王光恩纵横甘陕小二十年,竟落到你这个痴儿手里,真他娘的,入你奶奶个毛!”
王十三不晓得王总爷为何突然发这般大的火,但他也不恼,仍旧好言好语的说道:“总爷,你日俺的娘,俺也要当韩大帅的兵。再者说了,俺娘早就死了,坟都被村里的人给刨了,你又如何得?你肝火这般旺盛,总不是好
事,俺给你讲讲韩大帅的事。。。。。。”
说罢,他也不管王光恩要不要听,想不想听,径直说起了韩大帅一人鏖战拜香教四凶将的故事。
说着说着,忽见营地东头,有几十骑马兵飞奔而来。
那些马兵皆身披明甲,个个神情凶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