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过去的经验,尼堪们的火器,能在小半柱香内完成击发,已经是养护相当良好,操练相当有素的了。
以至于正常情况下,在遭遇突然袭击时,几乎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哪有这般快的?
他一侧头,见到多克敦和另外一个旗丁,表情痛苦的躺在地上。
“小台吉、阿穆珲,尼堪的火器最多只能打第一轮,你们用标枪和弓箭掩护,我巴彦带剩下的人冲在前头!”
米思翰就算平日对巴彦再怎么不爽,也知道这个时候,巴彦和阿穆珲这些人,才是他们这个什队,击溃对面尼堪的保障。
“巴彦大叔,我掩护你!”
米思翰一脚踹开拽着自己不撒手的王保儿,骨碌爬了起来,手中标枪正准备投掷,却忽然听见,对面阵列之中,居然又响起了炒豆子般的铳炮声!
“砰砰砰!”
“砰砰砰!”
半蹲着挤在两个刀盾手中间的袁惟中,手抖得很厉害。
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他刚才开了一枪,听到对面好像有惨叫声传来,也不知道是谁打中的,又打中了谁。
根本顾不上去看。
一枪打完了以后,他立刻就蹲了下来,将射击位置让给身后的人。
这是在新勇营的时候,演练过很多次的轮次射击的法子。
用新勇营训导官的话来说,这样可以保持连续不断的火力输出,在造成敌人伤亡的同时,还能压制住敌人的火力。
只是此刻,身后躺着几个中箭的同袍,血腥和硝烟混合的味道钻入鼻孔,一切都与操练之时截然不同。
袁惟中的手没办法不抖。
他试了两次,才从弹药包里摸出了枚纸弹,用牙齿咬开之后,倒进了药池当中。
“小心鞑子标枪!第三轮射击准备!”
赵阿五的声音响起。
他们这个旗队没有参谋官,罗长庚倒下之后,身为宣教官的赵阿五就接过了指挥权。
极度的紧张和亢奋之下,赵阿五的声音显得极为尖锐。
被这么一喊,袁惟中手中一滑,火药多倒出来不少,从药池内溢到了外面。
“日他娘的。”
他低声骂了两句,忙用手将多余的火药抹掉,又将剩下的包着铅子的纸弹,一股脑全都塞进有些发烫的铳管内。
第二轮射击的火铳手蹲下,袁惟中直起身子,顺势取出搠杖,将纸弹使劲往里面捣了几下。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去考虑,纸弹里火药够不够用的问题了。
硝烟和鲜血混合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使得他极为亢奋,哪怕扣动扳机后火铳就会爆炸,他也要将铳管里的铅弹发射出去!
“噗嗤!”
“啊!”
数支标枪飞来,身边又有惨叫声响起。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襄樊营士卒手中所持的盾牌,所能够提供的防护极为有限!
袁惟中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是不是还在抖了,他架起火铳,半眯着眼睛,瞅准了一个穿着白色棉甲,正端着一杆长枪冲过来的鞑子。
“狗鞑子,老子打死你!”
“砰”的声音里,铅弹射出,飞旋着直奔那红脸膛,长满了络腮胡的鞑子而去。
那鞑子似乎有所预感,身子一偏,原先瞄准胸腹的铅弹,斜侧着没入对方的棉甲中,又钻了出来,带出一蓬漫天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