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山县城西北的山林之中,一处背风的山坡后面,数支火把烧得噼啪作响。
十来个被俘的襄樊营士卒挤作一团,人人脸上都露出惶恐凄楚之色。
他们有的是清晨就被俘虏的骑兵,有的是第三千总司在撤退时候不小心落单的正兵,也有好几个是受伤倒地没来得及被带走的。
不过这些人现在都有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清兵的俘虏。
在襄樊营宣教队的宣传之中,清兵,尤其是满洲的真夷,那都是从什么什么斯的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未开化的野猪。
面目可怖,性情凶悍,不可以人类视之。
而今天在鲁阳关外,鞑子兵马的强悍能战,也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这样的宣传。
此时此刻,被关在此处,感受着周围环境,看着那些鞑子拖着辫子在走来走去,听着四面都是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就让大家更加紧张害怕了。
各种各样的,鞑子会虐待俘虏的传闻,不假思索地出现在脑海里。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恐惧的滋味,有时候也会上瘾的。
在北上之前,很多人都向本队的宣教官表示过,要奋力杀贼,要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万一有所不测,也要杀身成仁,绝对不做俘虏,绝对不当叛徒。
但真正到了这样的环境下,才感觉到勇气确实是一种宝贵且稀有奢侈品。
其实,韩复也早就思考过襄樊营士兵会被俘虏的问题,他对于俘虏变节或者俘虏出卖情报的事情看得很开。
人折磨人的手段是无穷的,也是极为有效的。
别说现在这个时代了,就是放在后世,情报机构对于不幸被俘人员的要求,也只是说没必要自讨苦吃,能用大量正确但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情报,尽量的多拖一会儿,就很不错了。
从来没有奢望过谁能够抗住审讯。
为什么?
因为真的根本扛不住。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被俘之后的选项只有两个,一个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一个是吃尽苦头之后老老实实的交代。
你就是让号称满清第一巴图鲁的玄烨小儿来了,落到韩复手里,韩复也能保证一通收拾之后,让他承认八国联军是他带的路。
哪怕玄烨连八国联军是谁都不知道。
当然了,这个时候,连玄烨的爹地福临都毛还没长齐,康麻子就更是连液体都不是了。
一众俘虏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之际,远处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众人偷眼望去,见是个长手长脚的小老头,在一众鞑子的簇拥之下,缓步往这边而来。
“老爷,这便是那被俘的襄樊来的兵丁。”
说的话是阿穆珲,他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那是今天被襄樊营的弓箭侧面擦过导致的。
只要那箭矢再往上或者往下偏个几寸,他阿穆珲就要追随巴彦和多克敦等人而去了。
“嗯。”巴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穆珲会意,从袖口翻出了柄短刀。
他审讯的方式也很直接,握着短刀欺上近前,掐着一个俘虏的衣领,二话没说,一刀扎在了对方的眼窝之上。
那俘虏立刻惨叫出声,声音凄厉无比,整个人不停地挣扎。
混杂着奇怪液体的污血,顺着空洞的眼窝流淌,很快就布满了整张脸。
阿穆珲一手紧紧掐着对方的脖颈,持刀的另外一手又在眼窝内使劲地搅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