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当他们从潼关出来,从洛阳往汝州地界而来的时候,没有谁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说是那个时候了,就是昨天,就是两个时辰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一百多人的精骑,现在会只剩下几个人,跟着巴图额真,如丧家之犬般仓皇而逃。
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逃的掉。
“一定是,一定是刘忠诈降,引那伙尼堪从山道中出来,偷袭咱们的!”阿穆珲语气愤愤不平。
他的盔帽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短而细小的辫子垂在脑后,不住地晃荡。
巴图虽然是个老资格的宿将,但毕竟年纪不小了,这个时候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
瘦长的脸颊上,满是疲惫之色。
他深深喘了口气,右手举起来,象征性的摆了摆两下:“现在说这个,还有。。。。。。。。。。。。。。还有什么用?”
他是始终不相信,刘忠是表面投降清廷,然后暗中等待时机,背后捅自己刀子的。
这种假设,实在是太高看那个刘忠了。
刘忠就是无数尸位素餐的尼堪将领中的一个,这种人大多都又懒又蠢又短视,连当奸臣的本事都没有,是纯粹的废物。
干不来这种活的。
“怎么没用!”阿穆珲自从被咬掉半个耳朵之后,性情变得更加极端,语气中充满了恨意:“这次要是能逃出去,回到洛阳,老子一定要好好炮制那刘忠!”
“那。。。。。。那也得先逃出去再说!”
巴图喘着气,感觉心跳得厉害,手脚有些使不上力,虽然不至于现在就走不动道,但绝对支撑不了彻夜奔逃。
见阿穆珲还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咽了口唾沫,又道:“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先甩掉后面的那个尾巴。刚才乱子起来的时候,几个什队各自逃命,跑的,跑的到处都是。那些尼堪又哪里知道,哪一伙是我巴图,只能分头去
追。只要,只要甩掉身后的那个尾巴,就,你我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阿穆珲就是心中再恨,也知道眼下逃命要紧。
几人再不做声,继续埋头赶路。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黑得就像是掉在地上一般,几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视线受阻,又没有参照物,白天看着并不高的小山,这时却怎么爬也爬不到尽头。
巴图和阿穆珲等人,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图又咽了口唾沫,喘气道:“不,不行,这么跑下去,迟早要被追上的。
“那你说咋办?”阿穆珲也被追得烦躁无比,老爷也不叫了,语气还有点冲。
“到前面,找个地方藏。。。。。。藏起来,想办法伏击他们。。。。。。”
巴图身心俱疲之下,状态也确实不太好,一直在喘:“想要活命,只能,只能把那些堪给干掉!”
阿穆珲也觉得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办法,最为关键的是,他右耳处的伤口又开裂了,疼痛就像是火苗,在他的心里燃烧起来。
让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极端的戾气所笼罩。
非常非常的想要杀人,想要毁灭一切。
“狗尼堪,我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不得不说,这些白山黑水间生长起来的八旗子弟,山地作战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达成一致之后,巴图等人忽然加快了脚步,猛地拉开了与身后那个尾巴的距离。
他们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一味的往山顶爬,而是选择斜向往外线奔走。
七拐八拐的绕了几个圈子之后,那几道黑影,忽然就不见了。
原先他们经过的地方,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佛那些鞑子从来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