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门外脚步声再起。
这一次,脚步轻缓,却不迟疑,似踏雪而来,却又稳如磐石。
沮授抬头望去,只见一人披着蓑衣推门而入,抖落肩头白雪,露出一张清瘦而坚毅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书卷气,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
“先生安好。”那人拱手一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下平原刘琰,字威硕,闻贵馆招贤,特来应募。”
沮授眸光微闪。
刘琰?他记得这个名字。早年游学洛阳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时此人尚为太学生,性情耿介,好论时政,曾因上书讥刺宦官而遭贬黜。后来不知所踪,没想到竟在此地现身。
他缓缓起身还礼:“原来是威硕兄,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刘琰略显惊讶:“先生认得我?”
“当年洛阳太学,君曾于集会上痛陈十常侍之弊,声震四座,授岂敢忘?”沮授微笑道,“只是未曾想到,故人竟会出现在此。”
刘琰神色微动,随即苦笑:“世事难料。昔日热血少年,如今不过一介流寓之士。听说东菜设馆求贤,不拘出身,故冒雪前来,试试运气。”
“非但有运,更有识。”沮授正色道,“以君之才,岂止应募之人?实乃栋梁之器。”
两人对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理解与共鸣。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牛憨洪亮的大嗓门:
“快!快把炉火烧旺!军师说王凯先生体质弱,吹不得冷风!还有热水备着!小哥说了,今晚要设宴款待新来的贤才!”
话音未落,一群人簇拥着刘备走了进来。
玄德一身素袍,虽风尘仆仆,却面带春风。他一眼看到馆中站着的刘琰,脚步一顿,旋即惊喜道:“威硕?竟是你!”
刘琰连忙上前跪拜:“使君安好!刘某流落江湖多年,今日得见旧主,死而无憾!”
刘备急忙扶起:“何出此言!你我故交,何须多礼?”说着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能来,乃是天助我也!”
此时,牛憨才注意到馆中还有另一位客人,顿时挠头傻笑:“哎呀,俺光顾着带王凯见小哥,忘了这儿还有一位刘先生等着呢!”
众人哄笑。
刘备转向沮授,深深一揖:“公与先生留此数日,助我招揽人才,授艺惠民,备感激不尽。”
沮授避席不敢受礼:“使君折杀在下了。授不过一介闲人,偶经贵地,蒙牛校尉不弃,容身于此,已是厚待。”
“先生何必谦辞?”刘备目光诚恳,“先生胸藏韬略,眼观天下,若肯屈就,备愿以军师之位相托。”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牛憨张大嘴巴,连手中的木碗都忘了放下;王凯肃然动容;刘琰则默默退后一步,神情复杂。
唯有沮授,静静站着,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良久,他方才开口:“使君厚爱,授心领了。然……授有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