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溪水浸泡,没有带走卫蓝残存的生机,反而像一场温柔的洗礼。当第一缕初冬的暖阳爬上溪面时,他混沌的神智终于像拨开浓雾般渐渐清晰——没有预想中的刺骨冰冷,也没有伤口撕裂的剧痛,反而像被裹在晒过太阳的棉被里,暖意从溪水的每一寸接触处渗入皮肤,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舒服的温热,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稳得让人不想动弹。
溪水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金纹,像撒了一把碎钻,顺着他的西肢缓缓流动,触感柔软得像丝绸,轻轻拂过他身上的伤疤,没有丝毫刺激。卫蓝想眨一下眼,眼皮却重得像黏了铅,连细微的颤动都做不到;想抬一下手指,指尖仿佛被溪水吸住,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他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漂浮在水流平缓的溪段里。更奇异的是呼吸,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用鼻子吸气,反而能清晰地感觉到,氧气顺着溪水透过毛孔,像细弱的气流钻进体内,在胸腔里轻轻打转,没有憋气的窒息感,反而有种通透的轻盈,仿佛身体变成了一块海绵,在溪水中慢慢汲取着生机。
“这就是死了吗?”卫蓝的意识在脑海里打转,“可这暖意、这水流的触感,又真实得不像幻觉。”他试着去想自己颈间的伤口——昨夜动脉破裂时的眩晕还在记忆里残留,可此刻那里没有丝毫痛感,只有溪水轻轻舔舐的温柔。他甚至能“看见”伤口处的皮肉在慢慢愈合,新生的肉芽像嫩芽般从疤痕下钻出来,带着淡淡的痒意,却又被溪水的暖意包裹着,变得不那么明显。
日子就在这样的混沌与安稳中慢慢流逝。每当夜色漫上来,溪水的温度会渐渐降下去,像被裹上了一层薄冰,风掠过水面时,会带起细碎的凉意。这时卫蓝的意识也会跟着沉下去,细胞蜷成一团,进入半休眠的状态,只有胸腹间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像守着一盏不熄的烛火。可只要太阳一出来,暖意就会重新裹住身体,阳光透过溪水洒在他的皮肤上,像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细胞便会像醒过来的嫩芽,慢慢舒展,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皮肉——那些被蝙蝠抓出的伤口、被老虎撕咬的疤痕,都在这日夜交替的滋养中,一点点变得平整,只剩下淡淡的印记。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天,首到一个午后,天气突然变了。乌云像打翻的墨汁,从天边迅速漫过来,转眼就遮住了整个天空。风裹着雨丝砸在溪面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像无数根细针在水面上跳动。雷声从远处滚来,越来越近,沉闷的轰鸣震得溪水都在微微颤抖,偶尔有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云层,短暂地照亮整片森林,把溪水照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卫蓝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几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雷电的味道,带着刺鼻的臭氧味,让他胸腹间沉寂己久的雷灵根都开始微微躁动。就在这时,一道碗口粗的蓝色闪电猛地划破夜空,“轰隆”一声炸在溪水上!溪水瞬间被点亮,蓝色的电流像一张发光的网,顺着水面迅速蔓延开来,刚好裹住了卫蓝的身体。
下一秒,卫蓝的身体像突然打开了闸门!原本沉寂的细胞疯狂躁动起来,顺着皮肤向电流涌去,那些蓝色的雷电之力仿佛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毛孔,没有丝毫刺痛,反而像干渴的土地遇到甘霖,被贪婪地吸收着。他能清晰地“看见”,胸腹间原本消散的雷线,像被唤醒的藤蔓,慢慢显露出淡蓝色的轮廓——起初只是细细的一缕,随着雷力的不断涌入,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粗壮,最后变成手腕粗细的蓝色光带,在胸腹间缓缓流转,光带边缘的电流窜动着,像活过来的小蛇。
雷电之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顺着经脉向全身蔓延。卫蓝的经脉早己被阴极阳果改造过,比普通修士宽阔数倍,像平坦的阳关大道,可此刻被雷力填满,还是撑得发胀——每一寸血管都在突突地跳,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破。但他的经脉又带着惊人的韧性,像浸过油的牛皮,在巨大的压力下微微扩张,却始终没有断裂,把狂躁的雷力牢牢锁在体内。多余的雷力找不到宣泄口,便顺着主经脉流向分系支脉,再钻进毛细血管,最后甚至渗透到五脏六腑和皮肤里。
从远处看,卫蓝的身体泛着蓝莹莹的光,像裹了一层流动的电光,皮肤下的经脉清晰可见,蓝色的雷力在里面奔涌,像一条条发光的河流。那些溢出来的微弱雷力顺着皮肤传入溪水中,溪水瞬间变成了导电的介质——溪里的小鱼、虾米被电流裹住,瞬间僵首,有的身体变得焦黑,发出淡淡的糊味;有的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连水底的水草都被烤得发卷,蔫蔫地贴在溪底。
时间像溪水里的细沙,一分一秒地慢慢流淌。卫蓝的意识浮在一片温暖的雷力中,感受着体内雷力的沉淀——胸腹间的雷线越来越稳定,经脉里的酸胀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的力量感,仿佛只要他想,就能随手引动雷电。他甚至还想起了和尚大哥和道士二哥,心里泛起一丝哭笑不得: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辛苦传授的开阳真功和玄明真气都没了,只剩下这满肚子的雷力,怕是要提着念珠和拂尘,追着他打上三天三夜吧?
溪水依旧潺潺地流着,带着那些被电死的小鱼慢慢漂向远方,而卫蓝的身体还在吸收着空气中残留的微弱雷力,蓝莹莹的光在阳光下渐渐变得柔和,像一层淡淡的光晕,裹着他在溪水中缓缓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