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味自个儿连着家里人、猫、狗、驴都已经吃饱。如今做的这些粉皮,是给觅之郎君准备的。
除了纯米肠粉,还准备了肉蛋肠粉、肉虾蕈肠粉,酱汁另放,有不辣的蒜蕈赤酱、酱油清酱,还专程调了一碗放了多多茱萸油和芥子辣的香蕈辣酱。
都装在食盒里后,郑师的人也来了。四个打赤膊的黑皮汉子,风风火火地把今日要卖的辣卤素菜扛上江州车拉走。
阵仗不小,那车子上又刻有保康门瓦子的徽记,这会子再要财不外露也难了。
周婶来归还碗筷托盘时,便道喜:“知姐儿出息了,都和瓦子做起营生了。”她眼中满是自豪,明显打心眼里替江知味感到高兴。
连对门门槛上坐着的孙五娘,都在江知味拎着食盒出门时,难得地同她对视了一眼,冷冷道:“恭喜。”
驴子一路走,江知味一路听着巷子里的恭贺声不断。
有李二狗、冯四娘,还有那总爱说东扯西的王婶,以及她那位鲜少暴露真容,总是活在她的话里话外,今日在这儿明日跑那儿的“我男人”。
原来王婶的男人长得如此憨厚。面皮晒成酱油色,身上的汗珠在日光下晶莹闪烁,笑起来酒窝浅浅,显得老实、拘谨,和巧舌如簧的王婶倒是不搭。
江知味一路说着“同喜”“谬赞”,面上和和气气,心中却莫名惴惴。总觉得才挣了些钱,就闹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是什么好事。
等出了横桥子东巷,才驱使驴子加快脚步,一路颠阿颠地,往静心小苑去了。
到小苑时,如江知味所料,觅之郎君不在。
那门房认出了她是上回来做席的小娘子,客客气气地同她道:“郎君上值去了,不过连池在里头,可要帮您把连池喊出来?”
肠粉放不住容易坏,江知味本想打探打探觅之郎君上值的地方,自个儿给他送去。但要能让连池帮着送那是最好,免得自个儿贸贸然地前去冒犯。
只是如此,那归还胡椒荷包的事情便又泡汤了。
不久连池踩着小碎步出来,热络地同江知味打了招呼:“郎君还说今夜想吃江娘子做的鱼呢,等一会儿饱了口福,说不定不用我跑这一趟了。”
江知味同他嬉皮笑脸,笑得得意:“那可指不准。不跟你吹,我做的吃食就没有人吃了会不想,你就等着吧。”
“咳,连池,今晚上还得劳烦你再去一趟江娘子那儿。”
食盒里的肠粉吃了个精光。沈寻与刘廉及尹大卿、许主簿等人,趁午间歇息的时候,围着桌案,连碗里的一点儿酱汁都没留。
刘廉这个老饕,刚从邻县出公差回来,一早到了大理寺,心心念念都是江记小食的吃食,本还惦记着今晚上要去横桥子夜市上走一遭。没想到正巧,赶上了连池来送肠粉的好时候。
面对这种打小没见过的吃食,刘廉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吃时却谨小慎微,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丝微小的美味。
尤其那碗裹猪肉、河虾、香蕈的肠粉,刘廉对它赞不绝口。
虾肉在前,本就鲜味十足,再加上香蕈丁的点睛之笔,鲜得他浑身起酥,五脏六腑都被那道缥缈的鲜气吊着。几口鲜美下肚,他整个人变得亢奋又飘忽,抱着沈寻的胳膊,就是一阵:“啊啊啊啊,觅之啊,觅之啊,拖了你的福,实在是太好吃了。”
沈寻被他摇晃得直翻白眼,双手搭上他激动到颤抖的小臂:“消停些。”
刘廉消停不下来。
这吃食既是特意送到大理寺来的,那肯定是私人定制,没在江记小食摊子上卖。一想到接下来再吃不着这么美味的虾肉香蕈肠粉,他心下混乱,抓心挠肝:“觅之,不如我去色丨诱江娘子吧,如此,咱们就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肠粉了。”
噗。
一口茶水飞溅一地,沈寻轻咳两声,默默掏出丝帕,擦净身上落下的茶水,又慢条斯理地甩干净上面的茶渣,偏过头,把剩下的半杯茶水递到他跟前。
“干什么?”
沈寻微微一笑,指着茶杯中他那张被缩小到扭曲的脸:“怕你没自知之明,多照照。”
刘廉猛甩了下头,扶了扶差点被他甩歪的发冠,背手在身后:“你觉得我不行吗,不合适吗,啊?嗳,也对,你,沈觅之,汴京城第一青年才俊,品貌绝佳,少年英才,自是风光无两。我要不行,难不成你上啊?”——
作者有话说:沈寻:我行我上[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