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已经骗了他三次了。
宋子意觉得手指有些难抑制的颤抖,好像刚才拿起棍子与人打架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都被抽走了,只剩一颗酸软无力的心脏。
他突然觉得,如果有些问题再不问,就来不及了。
“蒋时隐,”他放低了声音唤他,“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蒋时隐闷闷地“嗯”了一声,似是调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似是觉得这么说歧义太大,他又补充:“对我好,和我做朋友,帮我报仇,现在还……”
身上的血还在汩汩地流,蒋时隐意识已经开始趋于模糊,连思考都变得迟钝。
明明能轻易控制次次考第二的人,却因为一个不到十个字的小问题犯了难。
他不知要怎么回答。
上一次他可以潇洒说出“看他不爽”然后装个大逼,但明显这次不行了。
因为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静悄悄地流淌,而宋子意恰好又是潜意识里最惧怕死亡的人。
他轻叹了口气,顺了顺喉头泛起的腥甜,反问他:“你觉得为什么?”
其实在问出口之前,宋子意早就悄悄把这个问题嚼过七八遍有余了。只是那答案过于荒谬,他不敢承认而已。
但现在,再荒谬的答案,也是答案了。
“……你喜欢我,是吗?”宋子意问他,音量低到如蚊鸣。
“不是,”蒋时隐轻轻摇头,“因为我爱你。”
“假如我是从未来来的,”蒋时隐问,“你会信我吗?”
宋子意盯着他的眼睛,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因为他眼里闪着的,是不同于这个年龄的、热烈到无法忽视的爱意。
所以他点了头:“信。”
“你当时一直在被人欺负,欺负得你患了抑郁症,总是自残,抽烟,一个人悄悄哭,”蒋时隐继续说,“后来你奋起反抗,却被讹了钱,对方家长到学校来指着鼻子骂你。”
“他们欺负你没人撑腰,坑你堵你,就连打工的小饭馆的老板都拿你做免费劳动力。”
宋子意喉头一哽,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原来我应该过得这么苦吗?”
蒋时隐抚在他后背上的手拍了拍:“你不应该。”
“所以我来了。”
“我不想看见你因为这些人这些事而日益堕落,不想看见你蹲在墙边,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根根地吸烟。”
“不想看你手臂上出现一条条难以消除的疤,不想在吻你时看见你的后退。”
蒋时隐眼眶有点热:“宋子意,你不该是由那些狼狈组成的。”
“你应该阳光,积极,向上,”蒋时隐用指尖在他的后背勾勒出一只小猫的形状,“而不是……像那样。”
“所以,你遇到的是那样的我吗?”宋子意有点儿紧张,“阴暗,堕落,认命……”
“嗯,”蒋时隐淡淡应声,“是不好的你。”
“那你还喜欢我,”宋子意说,“你不该喜欢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