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阴冷、怨毒、毁灭的气息,烟消云散。那无数在黑暗中哀嚎的灵魂,得到了安息,化作点点光芒消散。
奔涌而来的黑暗洪流,在靠近陆隐的过程中,被不断地“还原”,化作最纯粹、无属性的元气,然后自然而然地融入这片意识空间,反过来修补着陆隐的神魂。
此消彼长。
那张巨大的脸孔,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无法理解。它的力量,是侵蚀,是同化,是污染。可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竟能反过来“净化”它的本源!
这不是驱散,不是封印,而是一种从根本上的、无法抗拒的“分解”!
它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己经成了对方的食粮,根本无法脱离。
“不——!”
一声不甘的怒吼,响彻了整个意识空间。
外界,日内瓦的夜空下。
废墟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盖亚意志苏醒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吉迪恩和阿赫摩斯等人身上的伤势正在缓缓恢复,那些被净化的邪派高手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战斗,似乎己经结束了。
然而,秦老却依旧紧锁着眉头,凝重地望着天空。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并未完全散去。
就在此时,那片刚刚恢复清朗的夜空中,虚空再次扭曲,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庞大的黑色阴影,缓缓浮现。
鸦皇的投影,去而复返!
这一次,它不再维持人形,而是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独眼。那只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旋转的黑暗星云,漠然地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刚刚劫后余生的众人,心头再次被绝望笼罩。
吉迪恩团长刚刚恢复一些的圣光,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再次变得黯淡。所有人的灵魂都在颤栗,仿佛被天敌盯上。
“还没……结束吗……”一名年轻的圣光骑士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
“完了……”汪子豪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蔫了,“师叔都躺了,这还怎么打?没天理了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打完小的来老的,打完老的来个更大的!”
苏晚晴将陆隐抱得更紧,她抬起头,美丽的眼眸里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决绝。她将自己体内仅存的真元,缓缓渡入陆隐体内,哪怕她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秦老将护龙玉佩重新按在胸口,准备燃烧自己最后的气血,为众人争取一线生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被苏晚晴抱在怀中,一首昏迷不醒的陆隐,身上忽然散发出了一层柔和的、近乎透明的光晕。
他的眉心,亮起一点微光,仿佛一颗星辰在混沌中诞生。
天空中,那只巨大的魔眼,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它那漠然、无情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无法接受的事物。
“吼——!”
一声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咆哮,从那魔眼之中发出。这声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谕,而更像是野兽受伤后的嘶吼。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巨大魔眼,如同一个被戳破的黑色气球,从中心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并未消散,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如同倦鸟归林般,尽数投入了陆隐的体内,然后被他身上那层透明的光晕彻底消解,没有留下一丝痕跡。
前后不过三息。
那道让全世界顶尖高手都束手无策、陷入绝望的鸦皇投影,就这么……没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天地,彻底静了。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碎纸,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那个依旧昏迷不醒,但周身气息却变得渊深如海的男人。
“我……我眼花了?”汪子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疼!”他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身边的林木,结结巴巴地问:“师弟,你……你刚看见没?天上那个大眼珠子……是不是……被师叔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