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得蛮横且彻底。
不是日食那种循序渐进的昏沉,也不是暴雨前夕乌云压城的压抑。这是一种抽离,一种剥夺。仿佛宇宙在一瞬间,收回了赋予地球的所有光明。
昆仑指挥中心,应急灯源在三秒延迟后,“啪”地一声亮起,惨白的光线切割着大厅内凝固的黑暗,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残留的惊骇。主屏幕上,来自太空的实时画面己经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毫无数据反馈的漆黑。地球,连同它外层的金色光罩,被那片无垠的魔云彻底吞噬,从太阳系的光学版图上,暂时消失了。
“我们……被关起来了。”
那位来自欧洲核子研究组织的天体物理学家,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他一生都在研究宇宙,却从未想过,宇宙会以这种方式,被隔绝在外。
寂静,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嗡——嗡——嗡——”
一阵低沉、绵密,仿佛无数只巨型昆虫在同时振翅的诡异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它穿透了山体,穿透了建筑,首接作用于人的耳蜗与神魂。
“它们在做什么?”一名年轻的参谋捂着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陆隐盘坐在天心石上,双目紧闭,但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糊在光罩外层的那层魔血,并非死物。它们在蠕动,在增殖,像亿万个拥有生命的邪恶细胞,正贪婪地吮吸着“九天星辰守护大陣”外溢的灵光。它们就是那声音的来源,每一次振动,都在消耗着光罩的能量,同时,也在向光罩内部,渗透一种更为阴毒的力量。
“是精神攻击。”秦老站在沙盘旁,脸色凝重,“一种针对神魂的污染,它在试图动摇所有守阵者的心志。”
话音未落,玉石沙盘上,代表全球节点的数百个光点,有十几处,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
……
南美,亚马逊雨林深处。
一位须发皆白、脸上涂满油彩的萨满,正盘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之下。他所在的部落,世代守护着这片雨林的地脉节点。此刻,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游走。
他的耳边,不再是熟悉的风声与虫鸣,而是他一生中所有最恐惧、最悔恨的记忆被无限放大的回响。父母的惨死,爱人的离去,部落的灾殃……无数负面的情绪,化作最锋利的尖刀,反复切割着他的意志。
“放弃吧……”一个诱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你的守护毫无意义,你的文明脆弱不堪,你的同胞愚昧无知……加入我们,你将得到永恒……”
萨满猛地睁开眼,眼球布满血丝。他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然后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与满口的血腥,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滚!”他用古老的土著语,发出了一个代表着“驱逐”与“诅咒”的音节。
他身下的阵法光芒,随之稳定了下来,但光芒的亮度,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
全球各地,类似的场景,正在同时上演。
天魔的攻势,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诡异和全面。它们不急于攻破物理防御,而是先从最薄弱的环节——人心,开始下手。
昆仑指挥中心,警报声此起彼伏。
“报告!北美五大湖节点心志指数跌破临界值!守阵者出现精神崩溃迹象!”
“西伯利亚‘通古斯’节点能量循环紊乱,他们正在遭受精神与极寒魔气的双重侵蚀!”
“请求支援!请求精神守护类法术的远程加持!”
大厅内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这种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超出了所有预案的范畴。
“安静。”
陆隐的声音,再次通过天心石,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脑海。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昆仑山脉万古不移的镇定。
“凝神,静气,守住灵台一点清明。默诵《静心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