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池塘的湿气,吹过院墙外那片竹林,枝叶纹丝不动,像被冻在了半空。
竹林深处,黑衣人贴着树干站着,眼睛盯着小院的方向。
他没动,也没出声,但从袖口垂下的左手微微蜷了起来,指甲在掌心划出三道浅痕。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楚——灰袍弟子翻墙进来,动作干净利落,连落叶都没惊动一片。
可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老龟抬头,金纹一闪,那人就像被无形的手拎起来甩进了院子,摔得连爬都爬不动。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萧老封禁柴房时,符纸贴上门缝的刹那,空间轻轻颤了一下。
那种波动,不是阵法,也不是神通,倒像是……某种东西在吞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一片灰鳞,指尖一搓,鳞片化成一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顺着夜风飘向院墙。
丝线触到院界那刻,连个涟漪都没泛,首接没了。
黑衣人眉头一拧,又甩出一张低阶火符。
符纸飞到离地三尺,火光刚亮,还没来得及烧出声,整张符就像被谁一口吞了,连灰都没剩下。
他站在原地没再动。
不是不敢,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地方不反弹,不反击,也不设障,但它把所有外来的灵力都吃掉了,悄无声息,连个嗝都没打。
他抬手凝出一团黑焰,焰心发暗,带着腐蚀神魂的阴毒。
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寻常护院大阵挨上一缕就得炸开三丈。
黑焰刚成形,池塘那边水面忽然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也不是鱼跃。
是鱼篓动了。
靠在塘边的那根破鱼竿,钩子上还挂着一缕黑气,正轻轻晃荡。
那气像是活的,又像是被什么牵着,在钩尖上下游走。
黑衣人瞳孔一缩,手里的黑焰瞬间散了。
他不是怕那鱼钩,也不是怕那狗那龟,他是认出了那股气息——混沌。
不是传说里的那种混沌,是真正的混沌,像是天地还没分清时,一口闷在泥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那种浑浊。
他后退两步,脚底踩到一根枯枝,没断,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枝条正慢慢变黑,从边缘开始,像被水泡烂的纸。
他没管,转身就走。
一步,人己退到竹林外缘;
第二步,身影淡得像雾;
第三步,整片林子都安静了,仿佛从没人来过。
屋里的李凡打了个喷嚏。
他正把鱼竿靠在墙角,顺手把钩子上的黑气抖进土里。
那气落地就没了,泥土也没变色,连旁边的野草都没蔫。
他挠了挠鼻子,心想今晚这鱼是真钓不得了。
大黄狗趴在门口,眼皮都没抬,但耳朵朝外偏了十五度,像是在听风。
老龟己经缩回壳里,浮在池塘上,像块被扔进去的破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