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再度抬手,动作竟迟滞了半分。
他脚下灵光再度骤亮,梵文金缕所化的锁链,破土而出,顷刻间缠住了他的手脚,将他牢牢束缚在地。
祁澜金瞳佛相,凌空而立,身后日轮金冕迸射出万丈禅光,将阴沉的天际劈开半边。
无垢观照禅境。
领域之内,化作一片琉璃净土,纤尘不染,禅心所照,万象皆显其本来面目,一切虚妄与阴暗尽数呈现,崩解消散。
凛冽的金辉笼罩李妄的瞬间,祟气与禅光相激,爆起炽白佛焰。
刹那间,李妄道袍翻飞,皮肉烫出阵阵黑烟。
李妄神色不变,周身祟力轰然爆发,但未能立即震碎锁链。他眉梢却微微一动,低头细看,筑造锁链的梵文金绫上附了一层赤金色的灵纹。
佛骨灵纹如同融化的岩浆,灼化他皮肉,要将一切污秽熔尽。
李妄眉宇间终于闪过一丝不耐,他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祁澜,道:“领域不错,可惜……”
“我掌控的此域,唯祟力永存。”
法随言出。
天空即刻乌云倒卷,观照禅境开辟的光亮,被一寸寸消解。
祁澜身上佛光在阴风怒号中,明灭不定,但他不为所动,双手合十,试图稳固最后一丝禅境,直至鲜血自七孔渗出。
萧见星与舔月爆发出全部剑意与鬼力袭向李妄,李妄另一只手随意一拂,一人一狼被轰然压入在地面,砸出深坑,再无声息。
下一刻,梵文锁链应声而断,碎屑纷飞。
佛相坠落,阴暗再临。
李妄不再管身后祁澜,他瞥了一眼手腕上被灼伤痕迹,黑气缠绕间,烧焦皮肉飞速愈合。随即对着路无忧冲刺的方向,随意抬起了手。
路无忧跟前的白玉石板猛然向上翻卷,瞬间碎裂重组,化作一只巨大的石掌,要将他抓握在掌心。
路无忧手中骨刺猛然一划。
一道黑红的火线凭空裂开,所过之处,石掌自掌心一分为二断开,火舌舔过碎石,将它们全部吞噬消化。
然而路无忧眼睛还未看清,下一刻李妄便已掠至跟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李妄不再留手,淡漠宣判:“游戏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路无忧丹田骤然剧痛,灵诀已然失效,反噬已经卷土重来,汲取着他的力量与生机。
他望着不远处的主殿,就差一点了。
路无忧目光转回来,看向李妄:“问天器宗的……冤案,不是你毁掉五洲的理由!”
李妄的手顿了一下,指节泛白。
早在船上的时候,路无忧就已经看过玄敬对李妄的调查玉简。
李妄,中洲问天器宗的嫡子,曾是阵、符、丹三修的天才。
那时的问天器宗虽然并非五洲第一宗门,但掌握着无可替代的权柄——天下神兵利器,无不出自其手。
就连当时号称第一剑宗的落霞宗,也不得不仰仗他们锻造灵剑。
李妄便是在这这般煊赫世家,权力最鼎盛的时候出生和成长。资源是顶级的,天赋是顶级的,他也不负众望,天资聪颖,力压一众天之骄子,成为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
然而,权力招致忌惮,天才引来嫉恨。
几个长期被问天器宗压制的宗门终于联合发难,以一个荒诞不经的罪名“暗中炼制邪器”,判决了器宗嫡系一脉。
谁都知道这个借口及其荒谬,可当时,没有一家门派愿意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只要问天器宗倒下,他们便能瓜分其门下弟子与千年积累,从此不必再仰人鼻息。
本来可以替器宗作证,伸以援手的未婚妻家族,选择了沉默,迅速退婚,另嫁他人。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有多无辜。[1]
烈火焚烧了七七四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