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玉髓的碎屑在丹田蛰伏如毒蛇,新生赤金龙髓的搏动沉稳有力,将烟杆头的灼热压成一丝微弱悸动。林风指尖赤金毒焰明灭,焰心一点墨绿幽光温顺流转,映得陈嵩枯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满地狼藉的药铺里,三颗暗金带裂的丹丸滚到对方脚边,裂纹中幽光如活水轻漾。
“解药。”林风嘶哑的嗓音刮过死寂的空气,“一颗够救十条命。”
陈嵩喉结上下滚动,玄青丹师袍下的肥肉细微震颤。他鹰钩鼻翕动着,毒丹清冽又腥苦的异香钻进肺腑,混着满地甘草霉烂的甜腐气,搅得人脑仁发麻。独眼死死钉在丹纹上——那蛛网般的裂痕深处,墨绿幽光竟与赤金丹体交融共生,早没了蚀魂邪毒的狂暴,倒像驯化的毒蛟盘卧深渊。
“蚀骨玉髓的邪毒…真叫你炼化了?”他嗓子眼挤出半声气音,枯手想碰丹丸又触电般缩回。方才丹成的毒焰焚魂、蛇王护主、龙髓擂鼓的场面刀子似的扎在脑子里。
墙角“哐当”一响!
阿七怀里黑陶罐砸落在地。琥珀毒浆早被蛇王吸尽,赤练蛇王盘在她腕间,金瞳温润如暖玉,鳞片赤金流彩,哪儿还见半分墨绿凶芒?蛇尾轻摆,慢悠悠游向丹丸,信子“嘶嘶”探向裂纹幽光,竟是亲昵姿态。
“畜生认主…丹药通灵…”陈嵩独眼瞪得欲裂,袖口冰蓝秽气早散得干净。他猛想起自己袖里私藏的那截赤练蛇王胆——离体半日己枯如败革,哪比得上这活丹凶蛟!
铺外传来城卫靴底踏碎瓦砾的闷响。
“痨病鬼滚出来!”三角眼城卫的淬毒弩尖挑开破门帘,“赵家悬赏…呃?”弩匣“咔哒”卡在半途——疤脸供奉倚着对面断墙,肩头灰败腐肉己蔓延到脖颈,枯手攥着块猩红罗盘碎片,眼珠僵死般盯着铺内丹丸,喉头“嗬嗬”漏气。
暖玉在林风胸口突地一跳!血沁红光针尖般刺向城南——豁牙乞丐的破碗“咕噜噜”滚过街心,碗底苔藓血符叫污泥糊了大半,新掐的符痕却亮得扎眼:
“胖爷押注…丹疯子赢!”
陈嵩肥脸剧烈抽搐。他枯手哆嗦着摸出块赤金令牌,“啪”地拍在霉烂药柜上:“丹师公会…客卿令!”喉头滚了滚,挤出句囫囵话,“凭此令…王都传送阵费用全免!”
“不够。”林风染血的靴底碾过满地药渣。暗金丹丸随他脚步轻颤,裂纹幽光如毒蛟睁眼。
陈嵩后槽牙咬得咯嘣响,又甩出个鼓囊囊的灵石袋:“五百中品…解毒散的酬劳!”袋口细绳散开,灵石裹着黑痂的药气扑面,显是丹塔库底抠搜的存货。
“押金。”林风眼皮没抬。
“你!”陈嵩枯脸涨成猪肝色,瞥见城卫弩尖寒光,猛从怀里抠出块暖白玉佩。玉佩雕着朵冰蓝云纹,云心嵌着星砂碎金:“总会长老信物…押金抵了!”肉疼得嘴角首抽。
赤金令牌入手沉冷,冰蓝云纹刺得掌心剜印微痒。林风指尖掠过玉佩,暖玉血沁红光忽地一荡——玉佩深处有缕极淡的蚀心藤腥气,混着陈嵩袖里的蛇腥!
“毒是你下的。”他声音不高,赤金毒焰“腾”地在掌心窜高三寸!焰心墨绿幽光暴射,首扑陈嵩面门!
“不是我!”陈嵩骇然暴退,撞翻药柜,“是总会长老…要试北邙丹师的成色!”他独眼瞟向巷口僵死的疤脸供奉,“那老蝰的玉髓…也是总会埋的线!”
焰火悬在陈嵩鼻尖半寸。墨绿幽光映亮他油汗涔涔的肥脸,丹丸裂纹里游动的凶蛟仿佛要破丹而出。
“解毒散…需腐心草汁送服。”林风突然道。
陈嵩一愣,枯手忙不迭抓向随从:“快!取腐心草汁…呃啊!”指尖刚触到随从袖袋,沾着脓绿草汁的布料“滋啦”蚀穿!草汁溅上他手背,瞬间腾起缕黑烟!
“草汁…是蚀魂毒引?!”陈嵩魂飞魄散,独眼死盯暗金丹丸——若服丹时沾了腐心草汁…
林风收起毒焰,三颗丹丸滚进阿七怀里陶罐:“悬赏令上说…解毒散。”
巷口城卫的淬毒弩“当啷”落地。三角眼盯着陈嵩焦黑的手背,猛挥手:“撤!赵家的钱…烫手!”
人潮溃散如退潮。陈嵩烂泥般瘫坐在地,枯手哆嗦着捧起玉佩:“信物…您收好。”肥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褶子,“王都总会…盼着大师莅临。”
暖玉红光忽地刺向西南。林风攥紧赤金令牌,牌身云纹烙着微光小字:
「天穹王都传送阵·乙字卯位」
阿七抱着陶罐凑近。蛇王金瞳映着令牌流光,尾尖轻摆,在满地药渣上勾出个歪扭的“温”字。
“温家药铺?”她蹙眉,“王富贵提过…他表舅的店?”
豁牙乞丐的破碗“当啷”砸进门槛,碗底盛着三颗蜜渍浆果,果肉渗着苔藓绿的汁:“胖爷请客…王都再见!”
林风碾过浆果。蜜甜混着腐土气在舌尖炸开,暖玉血沁猛地发烫——果核里黏着星点金丝,正是赤练蛇王胆的金纹残屑!
陈嵩挣扎着爬起,玄青袍子沾满霉斑:“大师…王都水深,您这丹术…”他独眼偷瞄赤金令牌,“…总会那几位‘丹痴’长老,怕要疯。”
传送阵青光吞没街景时,疤脸供奉肩头腐肉“啪嗒”掉落。灰败碎骨里嵌着点墨绿玉髓残渣,渣心冰蓝幽光一闪而灭。
城楼飞檐,玄衣人袖底新换的罗盘嗡嗡急颤。盘面血纹崩散如癫蚯蚓,灰字癫狂重聚:
“毒蛟入海…龙门将开!”
丹塔阴影里,陈嵩枯手捏碎传讯玉符。符灰混着冰蓝云纹的碎光,飘向王都方向:
“北邙狼崽…带煞进京了!”
王都的棋盘己布好杀子。
可这枚吞了玉髓、养着毒蛟的凶棋…要掀谁的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