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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2页）

江南四州府，正是花惜时奉命巡察之所。

先前沈云峥主动请命协助花惜时，靳羽柯知他二人素来亲密，未加思索就准了。钦差奔走四方，江南离得最近，也是最早有消息的，沈云峥带着稽查账簿的结果回京述职，还要早在西南之前。

那份有关江南征粮情况的汇报看上去一切正常，靳羽柯也就放在一边没再在意。

直到西南的事被爆出来，他连着几天都扑在这桩事上，短期内和户部官员打的交道多了许多，意识到恐怕还另有内情。

户部好像还揣着许多秘密，唯恐再暴露，惹来更大的祸事。按理地方上瞒报灾情，户部远在京城，担责也有限，而且户部大部分官员其实是跟地方事务挨不着边的，可这伙人也是一样的坐卧不宁，更引得靳羽柯怀疑。

而这怀疑，最后就落在了一片太平的江南上。

再精确点儿，是落在那份“一切正常”的调查报告上。

面对皇帝的诘问，沈云峥像是早有准备，提起衣摆就往殿中一跪，朗声道：“陛下明察，臣所奏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

“江南道御史府所供账目，绝无作伪，此事臣可以命作保。”

靳羽柯：“你是觉得这时候赌咒发誓就有用了？”

“臣不敢，”沈云峥低声道，“臣的意思是，您无论派谁去江南查，得到的都会是一份准确无比的账目。”

靳羽柯听得此话瞳孔一缩、眉间一紧，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悠然神色。

“那依你之见，江南就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沈云峥闻声恭顺应道：“臣自知资浅望轻，江南道对巡察一事早有应对，非臣所能轻易窥察之地。只是此事，本也非臣主职，臣假意空手而归，反倒方便钦差行事。”

靳羽柯思索了一瞬，“地方上把你当钦差了？”

沈云峥忍笑，头更低下去：“臣妄加揣测，应是如此。”

花惜时刚到地方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四处惹事生非，闹得江南道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次来的钦差不但俱是高门子弟，更有一位混世魔王在里头。自然等御史正式会见几人时，理所当然会以为看上去最沉稳持重的沈云峥才是正牌钦差。

也因此只要他草率地带着一份汇报文书回京述职，旁人怎么也想不到，还逗留在江南声色犬马的花惜时才真该提防。

靳羽柯没回话，他也是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指派的是花惜时。

因为姬鹤扬的抱怨，花惜时早在他那留下了不靠谱的印象，他潜意识就以为沈云峥自请随行就是打算替他竹马办这差事。再加上沈云峥是以自己的名义上表述职的，就更加深了他的先入为主。

以至于连他都忘了，真钦差其实还留在江南，伺机而动。

靳羽柯在心底暗暗“啧”一声，打定主意不能叫沈云峥看出来这误会。

他干脆又把话题转过去，问沈云峥是否有意在户部江南司领个职位。

“也是老熟人了，你去了上手也快些。”靳羽柯打趣道，也不知他说的“老熟人”，指的是人还是账。

毕竟身在京城的户部官员，按理说也没多少机会见着地方御史的面，倒是账表每日都有经手的可能。

沈云峥对此语气寡淡地婉拒了，“臣谢过陛下好意，只是江南道巡察一事尚未尘埃落定，户部相关人员调动一事，还请从长计议。”

靳羽柯也就是随口一提，见他确实无意于此也就作罢。

彼此都心知肚明，户部怕被发落跟真被发落，完全是两种心态，现在越是担惊受怕，真挨刀子以后就越是会暴怒反扑。

谁要是现在掺和进去，不死也要剐一层皮。

见骗不到廉价劳动力，靳羽柯对没营养的对话也失了兴趣，只是让沈云峥临走时把剩的两个糯米团子带上。

没裹奶油的超简易版雪媚娘，吃着总不是那个意思。里面做馅儿的樱桃煎吃着跟果酱没两样，靳羽柯琢磨着让御书房烤点饼干，直接夹着吃。

沈云峥谢恩时随口问到这点心的名字，靳羽柯想了想，偏头看见话本上“似一树红梅盖雪，奴只盼与君共白头”一句，随口道：“既是驱暑的冷点，当取个冬天的名字，就叫‘梅间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