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给了她一次新生。
是为了找家。
*
盛夏,槐花开得正好,一处偏远的人家。
屋外的蝉声一阵紧似一阵,热浪卷着炊烟从灶台上散开。
女孩刚出生不过三日,襁褓里粉团似的,睡得正香。
院门吱呀一响,一个脚步轻缓的声音传来。
是个跛脚的和尚,灰袍半新不旧,背上挂着一个破木鱼,满身尘土。
他拄着拐杖,在门口敲了敲:“施主,可有水?”
女孩的父亲忙放下锄头迎上去,倒了一碗井水。
和尚一口气喝尽,叹道:“好水。”
目光无意中落在屋里那张襁褓上,眉心一动,似笑非笑。
“这小娘子——命贵。”
屋里的产妇一惊,连忙让人请和尚进屋。
和尚坐在门槛边,手指掐算,良久,眉头轻蹙:“贵则贵矣,可惜阳寿短。”
“短?”女孩的娘脸色发白,抱着孩子问,“大师,我家宝,是怎么个短法?”
和尚缓缓道:“此女命中带疫煞,前世有缘未了,今生还债。她的劫,不是刀,不是火,而是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改了口,“或是病。”
“到底是病还是毒?”云吉的爹娘追问。
和尚合掌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院中一阵寂静,只有树影晃动。
片刻后,女孩母亲轻声问:“那能不能改命?不求富贵,只求我宝平安一生。”
和尚沉吟,掐指一算,正欲摇头,却又猛地一顿。
他闭目再算,额角微汗,半晌才道:“前世无望,后世倒是有转机。”
“何转机?”
“她命中有一贵人。”
“此人与她缘未断,宿命相系,会在她命劫来临时,救她一命。”
“此后,她便能安稳长久。”
女孩的娘听罢,眼里涌出泪来,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
“那就好,那就好。”
云吉的爹翻出几张烙饼,又抓了把炒花生,郑重包成一包:“大师路远,请您带上。”
和尚接过,笑着起身:“贫僧受之有愧,都是这孩子……的命数。”
说罢,他敲了三下木鱼,缓步下山。
背影在阳光里被风吹得微晃,似乎带着一点,来自命运深处的怜悯。
五年后,他们以同样的好心,接待了另一位寻水的外乡人,那人自称,程谦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