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萃声是他的前妻。据院长说,她怀上我时已经和樊万留离婚了,但她为了挽回前夫的心,就把我出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柳乐绝望地沉下双眼,“然后,樊万留为了自身利益,抹杀了我母亲和我存在的事实。”
还在襁褓中的他,竟然被迫与生母分离,来到千里之外的竹青市福利院。而柳萃声也不知所踪,仅在婴儿包被里留下了那枚戒指。
“知道真相后,我为了搜寻母亲的线索,计划将公司新业务拓展至远海市。”柳乐长长地叹息,“我想要找到她,把戒指还给她,可惜,我的计划还没能起步,就满盘皆输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帮你找人吗?”
柳乐轻轻颔首:“没错,因为我也没有其他可托付的亲人了。当然你答不答应都可以,如果不愿意,你就在拉我去火葬场时,把我连同这枚戒指一起烧了吧。”
陆善文合上首饰盒:“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善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一路走来,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柳乐的哭腔苦涩而哽咽,“你有祖辈留下来的产业,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有那么多爱你的人,而我,什么都没有。”
“……”
“我曾经以为只要拼了命去赚钱,就能拥有一个家庭,拥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结果到最后,这些钱只让我享受到这间单人病房,将来也许还能享受一副雕花棺材吧,呵呵,太讽刺了。”
“别这么悲观,柳乐。”陆善文垂下的手暗暗捏紧,“事情还有转机,戒指我现在已经收下,你是不是可以转回西覃医院了?留在竹青是治不好病的。”
“没有转机了……”柳乐低垂着脑袋,麻木地念出自己的病情,“肝癌晚期,广泛转移,不出半个月,我大概就要变成你客户了。”
经手过无数死者,陆善文自然明白这宣判意味着什么,他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小心将首饰盒放入自己口袋中。
“善文……”几滴泪水落下,柳乐慢慢转头,睁着干涸的眼重新望向天空,“你说,人活这一生,为什么会这么苦呢?”
陆善文静默不语。
病房冰冷苍白,阳光自窗外透入,映照着柳乐孤独的身影,却仿佛带不来丝毫温暖。
半个月后。
深夜,一辆黑色殡仪车由观鹤岭出发,行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新人一边惶恐开车,一边不断用余光偷瞄陆善文,心想完了完了!老板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都不会笑了,自己又刚刚培训上岗,还从没实操过呢,要是犯错那岂不完蛋了?
为什么第一天出外勤就要跟老板一起啊?!
师傅,救命啊!!!……
等驱车抵达医院,两人拿好工具,便下车合力从后厢中拖出了担架。
周围路人一见这阵势,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显然对这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避之不及。
等二人进入病房时,发现里头已经站了一名背对他们,正在默默等待的医生。
“医医医生您好,我们是观鹤岭殡仪馆的!”新人一见白大褂就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请请请问,是您通知我们来为柳乐先生处理后事的吗?”
“嗯,对。”医生转头淡淡地回应,同时让开身子,让病床上那具遮盖白布的躯体闯入二人视野,“死亡证明我已经开好了,你们好好送他一程吧,毕竟走得不太安稳。”
说完他便离开了病房。
赫然见到一具冰冷尸体,新人浑身抖了几抖,又马上摇头告诫自己不能害怕,经过这么久的培训,必须要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才行!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打开工具箱,在满头大汗中,努力戴好手套:“这这这个,我们首先应该……”
就在他找不着北时,陆善文已经戴好了口罩和手套,缓步越过新人,走到了病床边。
下一秒,他径自伸出手,掀开了掩盖尸体面孔的白布。
新人被吓得一个激灵,连连后退:“老板!你你你……”
因为半月的病痛折磨,柳乐整个人已然瘦成了一副骷髅架子。他此时眼珠浑浊,嘴巴大张着,脸窝夸张地凹陷下去,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离开时的痛苦。
陆善文在不语中久久凝视柳乐,最终,他后撤一步,对这位往生者深深鞠了个躬。
新人见之一愣,立即严肃了神情,跟随他一齐弯腰鞠躬。
“小谢。”
“啊,是!”被称为小谢的新人瞬间立正,“老、老板您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