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抽高,筋骨强健,掌心是因常年抓握兵器而生出的厚茧,身上带着边关的煞气与风沙的粗粝。
他不能再像少时的月儿一样,孩童般地亲近二爷,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没关系。他想着,心中重新被一种更为坚实的信念充满。
他现在有了力量。
强大的,足以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力量,足以守护边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力量。
他无法再做那个事事依赖二爷的“月儿”,但他可以成为二爷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只要他足够强大,能荡平北狄,能稳固边疆,能让这大钧江山固若金汤,那么,坐在永安城里的二爷,就是最安全的二爷。
那时的他,单纯地以为,这就是他回报二爷恩情、维系他们之间羁绊的最好方式。
他并未深思,他日益增长的声望与兵权,对于那位身处权力漩涡中心、天性多疑的二爷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怀着满腔的赤诚与日渐增长的武力,一头扎进了名为“忠诚”的宿命之中,却未曾看见,身后那位他誓死效忠的主人,眼神已愈发幽深难测。
………
是的,那时他太过天真。
满脑子只有行军布阵、冲锋陷敌,以为家国天下,浑然一体。
他守护好大钧的每一寸疆土,就是在守护二爷的“家”。
他以为那时他什么都懂了,但其实他什么都不懂。
那年他十七岁,意气风发,锐不可当。
又是一年述职归京,这一次,他怀中揣着先帝亲赐的将印,心中燃烧着筹备多年、终于可以付诸实施的北伐大计!
收复幽云十六州,将北狄铁骑彻底统统赶出去!
这不仅是大钧的夙愿,更是他埋藏心底最深的执念——
那里有他模糊的故乡,有他与毓秀姐约定的“回家”之路。
他胸膛里燃着一把火,一把愿意为大钧、为二爷燃尽一切的热血与忠诚。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然而,当他兴奋地将这宏图伟略禀报给二爷时,得到的却是一盆冰水。
二爷不准。
二爷要他留在永安,担任宫城禁军的要职,守卫这座皇城的安全。
他愣住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拒绝:
“二爷,不可!北伐在即,幽州故土……”
“够了。”
二爷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冰冷的威压,
“孤需要你留在永安。”
他急了,单膝跪地,像过去无数次月儿恳求二爷时那样,仰头看着坐在阴影里的二爷:
“二爷!月儿知道您需要护卫!但北伐乃国之战事,收复幽州更是重中之重!待月儿收复故土,凯旋之日,必定遵从二爷安排,回来守卫宫城!求二爷成全!”
他以为二爷会像过去一样,最终理解他,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