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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闲话（第4页）

任千慧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辣椒呛到了。”

她低头继续吃，每一口都嚼得很慢，试图品出母亲在制作时投入的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那些等待，那些牵挂，那些无声的爱。

罖尘的倾听

罖尘的团队在休息站的长椅上吃简餐。因为小陈的消息，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默默地啃着面包，喝着功能饮料，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但没人说话。

打破沉默的是小雨。这个平时最活跃、总能在会议上调动气氛的产品经理，此刻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也在考虑转行。”

所有人都抬起头。

小雨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勉强：“做互联网太累了。每天盯着数据，想着增长，算着转化率。。。有时候半夜醒来，满脑子都是DAU、MAU、留存曲线。”她顿了顿，“我想开个花店。就那种街角的小店，早上进货，整理花材，帮客人包花束。简单，但是。。。有生命。”

这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坐在小雨旁边的测试工程师小赵——一个戴黑框眼镜、总是满脸严肃的男生——接口道：

“我想去支教一年。我大学时参加过短期支教，在云南的一个山村。那些孩子的眼睛。。。特别亮。我想回去，教他们一年数学。”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我想写小说。其实我已经在写了，晚上下班后写一点，写了三十万字了，没给人看过。”

“我想学大提琴，从小就想。。。”

“我想。。。”

一个接一个，这些平时在会议室里讨论需求、在工位上敲代码、在深夜加班赶进度的年轻人，说出了他们藏在心底的、与工作无关的梦想。有些听起来很实际，有些近乎天真，但每个梦想说出口时，说话人的眼睛都会亮一下，哪怕只有一瞬间。

罖尘安静地听着，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惊讶——他从未了解团队成员有这么多面；愧疚——作为他们的领导，他只知道他们的工作表现，却不了解他们的内心；还有一丝。。。羡慕。羡慕他们还有梦想，还有改变的勇气。

“老大，你的梦想是什么？”

小李突然问。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年轻人，此刻眼睛直直地看着罖尘。

罖尘愣住了。

他的梦想？

曾经，梦想是具体的、可量化的：走出那个皖南小村，考上好大学，在上海找到工作，攒钱买房，把母亲接来。。。这些目标像一个个路标，他一路奔跑，一个一个抵达。最后一个路标是“在上海买房”——去年实现了，贷款三十年，每月还贷一万二。

然后呢？

路标用完了。前方突然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山风吹过，带来远处游客的笑语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他想起清晨在山顶看到的日出，想起下山时膝盖尖锐的疼痛，想起小陈鬓角的白发，想起母亲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询问。

最后他说：

“我想。。。停下来。好好生活。”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没有解释，没有展开，就这么简单的六个字。

停下来。好好生活。

多么简单，又多么艰难。

【同步镜头：意外风景】

任千慧的发现

午后，他们走岔了一条小路。本意是想避开主路上拥挤的人流，却意外走进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山谷。这里的植被更加茂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走着走着，水声渐渐清晰。不是溪流的潺潺，而是更集中、更有力的声音。转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她们突然看到了它——

一处隐秘的小瀑布。

不高，大约七八米，水流从崖顶跌落，在中间突出的岩石上撞碎，分成几缕更细的水流，最后汇入下方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水量不大，但在正午的阳光下，水雾弥漫处，竟然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完整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