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吃饭。”
“我没生气。”
两个人异口同声。
席间梨嵘月想了很多,不知道怎么就悠到了潮有信十七岁的时候,如果那时候和她去了上海,会不会现在也在过着这样无忧虑不心惊胆战的生活,可惜一切都晚了。
潮有信收拾碗筷,状似不经意道:“我给你买了百马骏图的十字绣,这段时间在家就做这个吧。”
什么?!
“你报复我啊潮有信,八岁那年我给你缝过一件针织衫,后来你怎么求我我也不肯了,是不是?”
什么时候求过?潮有信印象里只是让梨嵘月改一改她都不愿意。
“没有,绣多少算多少,省得你嫌无聊。弄完我们搬到新家里去。”
梨嵘月后来不做这个生意,手也生了,年纪上去眼睛也在年轻的时候快熬瞎了,所以不愿再耗费心血了,以前是穷才自己动手,现在商场哪买不到针织衫?何况现在潮有信的身板这么高挑,得耗多少针线。
孩子长大了,居然没有翻旧账。可是听到说搬新家梨嵘月的心就突突的。
梨嵘月打个哈欠:“行了,顾着自个吧,要是真考到上海名校,我给你放炮!别光会吹嘘遛马,结果就一绣花枕头,我的脸往哪搁?考上了流水席我都办三天,烟花炮仗不要钱地放,红布条横幅给你扯的满大街都是!”
潮有信看她一副已经开始幻想得志的表情,突然觉得没有走提前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身上花花绿绿的围裙被她穿得高瘦有版型,黑长的马尾发梢绕一侧肩颈,她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梨嵘月:“我能考上。”
梨嵘月看她那样一下子乐了,有点负气,不过看得人真带劲,跟着扬眉吐气了一把,胡了胡她的脑袋,笑着说:“行啊,我等着!”
潮有信的心也满满的,热的,舒服的,从来没有人能带给她这样的感受,索性道:“我不用横幅烟花流水席,你一直都知道的。”
梨嵘月站在一旁身子都僵住了,腿也不抖了。摸了摸鼻子:“不就是跟你去上海吗?多大点事儿,说话算话。”
梨嵘月晚上去店里取外卖跑了一趟,小菊几个人都不在,只有英子。
“人呢都?钱越挣越少,还不知道忙呢,净等着钻缝。”
英子看上去有点心虚,解释道:“镇上来了几个僧人,还有转经筒,都去拜了。”
“真的?”梨嵘月记得明明还没来,她算好日子,还等着花钱请人来家里一趟祈福呢。
“哪能骗你啊,”她看了眼梨嵘月手里的针线,“姐,你现在干起老本行了,有渠道吗?收多少钱啊?”
梨嵘月抱着绣布和针线,被英子的话带过去,答道:“没啊,刚子老婆生了,我闲的没事弄点送过去。”
“这样啊,姐我看你头发都淡了,还漂不?”
两个人就一些闲话谈了一会,小菊她们都没回来,梨嵘月看时间差不多就先回去了。
*
红浪巷最近多了一个鲜少见的陪读家长,起得比孩子晚,吃得比孩子刁,活一点没帮上。无聊了就可着街头巷尾地转啊转,问问这问问那。
还没等考试呢,梨嵘月就把潮有信能考到上海去的牛逼给吹出去了,几个同年有高考生的家长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哎,我跟你们说我看人家网上说今年指定靠这个,”一个家长坐在巷子里有口水井的方形大块空地旁,翻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到,“家长绝不能让孩子错过的十大热门考点,你们瞧。”
空地边有个旧凉亭作为闲聊圣地,高考生家长们翻着蒲扇说得头头是道。
梨嵘月一把挤上前去:“我看看,我看看。”
胖女人都快被梨嵘月挤瘦了,她朝人家道歉:“不好意思啊,国庆妈。给我看看呗。”
谁都知道潮有信成绩好,家里有小孩子的知道的情况更笃,听梨嵘月得瑟她们心里不服气,回家一提,没想到小孩子说什么国赛什么金牌什么说不定早就被大公司签走了有信姐估计早就挣钱了,家长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孩子问恼了不高兴:“不能都和有信姐比,和她比大家都不要活的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