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七的宁波城,笼罩在湿冷的冬雨里。叶舟正在值房整理海眼探查的文书,老周捧着刚收到的安吉家书进来:"大人,老夫人又捎来冬衣了。"
展开家书,熟悉的字迹间还夹着片干枯的竹叶——这是他与童年玩伴程煜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有急事相告。正疑惑间,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让我进去!我找叶舟!"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几分蛮横,"就说安吉程咬银来了!"
叶舟手中的笔一顿,墨点滴在宣纸上晕开。他疾步走出值房,只见院中站着个浑身湿透的青年,剑眉星目,腰间别着把古朴短刀,正在和拦路的衙役理论。那青年见他出来,眼睛一亮,竟用幼时约定的暗语喊道:"竹马踉跄归!"
叶舟心头一震,对上暗号:"青梅煮酒待!"两人相视大笑,引得众衙役面面相觑。
老周忙将二人让进值房。程煜脱下湿透的外衣,露出精壮的臂膀,上面添了几道新疤。他自顾自倒了碗热茶,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你娘让带的笋干,路上都被雨泡发了!"
"你怎么来了?"叶舟难掩惊喜。
"在台州剿倭时截获密信,说黑莲教要在宁波有大动作。"程煜神色凝重起来,"我特意请调来宁波卫,正好在你手下当个巡江把总。"
叶舟这才注意到他穿着正九品武官的服饰。幼时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爱哭鼻子的小煜子,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武将了。
接下来的日子,程煜展现出与叶舟截然不同的办案风格。叶舟习惯抽丝剥茧,程煜却如快刀斩乱麻。他带着水师弟兄日夜巡查江面,三日内就查获两艘可疑商船,虽未找到镇海印,却截获一批欲运往大衢山的火器。
这日巡至三江口,税吏正在为难一个老渔夫。程煜二话不说上前理论,险些动起手来。叶舟忙将他拉到一旁:"这是市舶司的事,你我不便插手。"
"就你死脑筋!"程煜甩开他的手,"看见不平事不管,当的什么官?"
"正因为是官,才要守官场的规矩。"叶舟轻叹,"你这般莽撞,迟早要吃亏。"
程煜冷笑:"若是连百姓疾苦都不敢管,这官不当也罢!"
二人不欢而散。但当晚程煜还是拎着酒来找叶舟:"白天是我不对。只是看见那老渔夫,就想起我爹。。。"原来程父当年就是被贪官逼得家破人亡。
叶舟默然给他斟酒。他知道,程煜的嫉恶如仇,正是来自童年的创伤。
十一月十三,变故悄然而至。
这天叶舟接到按察司传唤,说是要核对前日查获的火器数目。到了按察司,却见陈明远面色阴沉地坐在堂上,桌上摆着本账册。
"叶典史,有人举报你私通倭寇。"陈明远将账册推过来,"这些军火,为何账目与你上报的数目不符?"
叶舟细看账册,惊觉所有查获的火器数量都被篡改,入库记录也全被替换。更可怕的是,在他值房搜出的"密信",字迹与他一般无二,约倭寇在望海镇相见。
"这是陷害!"程煜闻讯赶来,"那些火器是我亲手清点,绝无差错!"
"程把总,"陈明远冷声道,"你与叶舟是发小,证词不足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