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君弈以右手比了个大拇指道:“六成把握。”
练羽鸿:“是以今晚我请蓝叔走了一趟,以换药为由,接近‘樊宗主’,并向他套话。”
“他很狡猾,问了几个问题,都推说忘记。”蓝君弈道,“唯恐打草惊蛇,只得作罢。”
“但是你说樊慕兰从未驱使过蛇……”乙殊满脸难以置信,目光落到桌上另一张生辰纸上,“是他……”
练羽鸿重重点头:“如果先前猜测成立,那么替代之人一定且只能是他。”
乙殊简直不敢细想,一个人顶替了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了那么多年,这世上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可恰恰是如此匪夷所思的猜想,令很多不同寻常之事有了解释。
练羽鸿又道:“即便事实真是如此,我们也绝不可将声张,众多樊氏子弟的性命受制于假樊慕兰的之手,万一对方来个鱼死网破,后果不堪设想。”
乙殊瞠目结舌,仿佛脑子还未转过弯来,静了片刻,蓝君弈道:“这已不单单是一个家族的内斗,假樊慕兰所做之事,可说祸害了整个北方武林,若确证,必除之。”
“时间差不多了。”练羽鸿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转头看向乙殊,“不管有没有想明白,这次的请魂仪式都是必须要做的。”
长夜无际,月明千里。
屋内,四只白烛燃于桌面四角,练羽鸿、乙殊相对而坐,二人以手指共同勾住一杆竖直的笔,其下又有另一杆放平的笔,笔尖置于“是”与“否”之间,尚未得出答案。
乙殊口中念念有词,手心漫出鲜血,顺着笔杆缓慢流淌,模糊了桌面以烛泪结成的阵法,以及阵法正中以血液写就的生辰八字。
“魂兮四方,听予号令……速速归来……请归来……”
蓝君弈坐镇西南坤位,脚踩坚实大地,手中缠紧了一段粗麻绳,绳索末端系于乙殊脚腕之上。
此乃设下的最后一道的防御,如若生变,蓝君弈便会及时拉动绳索,保住乙殊的魂魄。
“请——归——来——”
随着一声长喊,不竭流逝的时间仿佛停顿了那么一刹,鲜血不知何时竟染红了整个法阵,四朵烛焰同时晃动一瞬,继而归于平静。
“动了。”练羽鸿低声说。
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二人手中的笔,练羽鸿尝试着用力,却感觉到那根立起的笔杆竟纹丝不动。
鲜血粘连起一横一竖两杆笔,平放在桌面上的那根笔不住颤动,犹如指针般缓缓指向了桌面下方的“否”字,也即其后正对着的乙殊。
乙殊:“……”
练羽鸿深谙乙殊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本性,唯恐他口不择言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忙道:“樊宗主,是你吗?”
静了片刻,桌面笔杆缓慢转动,乙殊一脸菜色,眼睁睁看着那笔尖划了半圈,指向了“是”。
练羽鸿问出下一个问题:“你还活着吗?”
笔尖再度转动,指向了“否”。
“他会……撒谎吗?”练羽鸿这句话却是问向乙殊。
乙殊表情凝重,遗憾地摇头:“但凡能够成功召来,绝不可能对我说谎。”
练羽鸿心情极度复杂,全无猜中答案的喜悦,樊慕兰之死令整个事件的棘手程度上升到了一个无法估量的程度,再过一天一夜,大喜之日便要来临,他们知道得太晚了。
“还有问题吗?”乙殊迟疑道,“没有我便……开始了?”
“稍等。”练羽鸿拧眉,心下稍有纠结,最终还是问出了口:“薛英……现下还好吗?”
练羽鸿话一出口,便感觉到乙殊的视线霎时向自己射来,连带坐在一旁的蓝君弈亦转过了头。
“这个不能问吗……”练羽鸿没由来地有些尴尬,他道,“那我不问了,直接开始仪式吧……”
话未说完,笔杆颤抖着开始转动,练羽鸿心中暗喜,桌面上唯有两个选项,不为“是”便为“否”,樊慕兰刚刚否定了自己还活着的问题,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便一定为“是”了!
思考间,笔杆停止转动,笔尖刚好指向“是”与“否”之间的空隙,不偏不倚,正正好好。
练羽鸿心头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