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伙!”纪掌柜惊骇之下嘶声大喊,残余的伙计纷纷抽出短棍和藏在粮车下的利刃。一名凶悍的伙计见程瑾看似是首领,红着眼挥棍便向她冲来!
“使君小心!”郑迁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脸色煞白,几乎僵在原地。
程瑾却是不退反进,侧身让过劈来的刀锋,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向下一折,右手并指如戟,精准点在其肘部麻筋之上。那伙计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短刀“当啷”落地。程瑾顺势一个简洁的绊摔,将其重重放倒在地,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她稳住气息,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指,低声对身后惊魂未定的郑迁道:“秦烈那厮教的这招擒拿手法,倒是好用。只是许久不练,竟有些生疏了。”
郑迁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声音都带着颤:“使君!您、您可吓死下官了!万望以自身安危为重啊!”
程瑾不再多言,只是将郑迁更严实地护在身后,目光清冷地扫视全场。
而此时,洪彬已如鬼魅般切入纪掌柜身前,无视旁边挥来的木棍,铁钳般的大手已精准扣住了纪掌柜的咽喉要穴,将其彻底制住。纪掌柜本能地挥臂格挡,小臂却如同撞上铁箍,一阵酸麻。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纪掌柜面如土色,嘶声喊道,浑身动弹不得。
“放肆!”洪彬声如洪钟,扣住纪掌柜咽喉的手纹丝不动,目光如电扫过那些还想蠢动的伙计,“按察使奉旨查案,尔等安敢对抗王命?!再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程瑾拂了拂衣袖,稳住因瞬间发力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清声喝道:
“本官——京畿按察使——程瑾!”
“按……按察使?!”纪掌柜双腿一软,面如死灰,几乎瘫倒在地。
程瑾目光清冷,凝视着面无人色的纪掌柜:“纪良,你与田玉县仓曹胥吏、张五等人勾结,以次充好、贪墨公粮,人赃并获!”
她缓步上前,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诸监临主守盗所监临财物者,加凡盗二等,三十匹绞。你作为共谋,三百石上等冬麦,折价何止百匹……足够你流放三千里。”
纪掌柜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湿透衣背。
程瑾见他心神已乱,又逼近一步,仔细回忆贾御史所述律例内容,语气转为深沉:“但律法亦有宽宥之条,‘诸犯罪未发而自首者,原其罪’。你现在招供,指认同党,算是自首,可按‘首露减等。若是等张五先招……”
她故意顿住,将怀中那份暗语字据取出,在月光下轻轻一晃,“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可就是你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了。是要与那张五一同绑赴法场,还是戴罪立功,保全性命?你,还要再想想吗?”
这番直白致命的话,彻底击垮了纪掌柜。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我招!我都招!是张五逼我做的!账册……有账册为证,就在粮行的暗格里!”
程瑾微微颔首,洪彬立刻示意一名护卫将瘫软的纪掌柜带下去录口供。她抬眼望向十里坡四周寂静的黑暗,月光下的旷野只有风声呜咽。
自始至终,那本该出现的县尉韩震与其麾下兵丁,以及奉命前来接应的校尉刘青与其精锐骑兵,都未曾在这片交割之地显露丝毫踪迹。
夜色深沉,仿佛将一切都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