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稍待,某这就召集人手,今日便杀上宝阳寺!
某倒要在大雄宝殿问一问佛祖,宝刹藏污纳垢,僧袍裹妖匿秽,可还容得下世间公道!」
杭州城内,晨雾氤氲,街市渐喧。
秦之也乘坐车舆缓缓行于青石路上。透过帘幕,只见街边小贩吆喝正盛,往来行人步履匆匆,孩童嬉闹追逐反复,正是一副人间好景色。
只是她心下却没来由一阵空落,此情此景,恍如昨日汴京。然故都繁华,终究是再难重现矣。
车舆到得州衙,秦之也缓步而下。随行管事已向衙前差役递上名刺。
那差役见名刺乃御史中丞之女秦氏,便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传。须臾,便有州衙内堂管事迎出,恭敬将秦之也请入偏厅奉茶。
秦之也端坐堂中,见堂上悬着「清、慎、勤」三字匾额,署名正是钱伯言。心下暗道:「但愿钱使君果真名实相符。」
茶未及啜,便闻堂外步履声近。当先一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官员身着紫袍,大步而入。其后跟着一名儒生幕僚。
秦之也迅速打量,见其虽面露倦色,但双目有神,鬓发未见异常乌黑,容颜亦是自然苍老之态,心中稍定,随即起身相迎,敛衽一礼:「钱使君安好。」
那钱伯言抬手虚扶,道:「秦小娘子免礼,老夫与你外祖、尊父皆有旧谊,不必多礼。」
钱伯言目光温和,却难掩眉宇间倦色,落座后叹道:「北地沉沦,松之兄亦身陷囹圄,国事至此,当真令人扼腕。
小娘子既已举家南迁,安居杭州,老夫自当照拂一二。往后若有难处,尽可来寻。」
言罢,钱伯言一指堂下儒生,道:「此乃我新聘幕宾史浩,字直翁。博学笃行,佐理政务,甚为得力。
小娘子他日若有商事或俗务需协调州衙,可寻他相助。」
秦之也再次敛衽为礼,目光微转,落在史浩身上。见其布衣素袍,面若冠玉,眉目沉静,气质温润,确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当即便施礼道:「那日后便有劳史先生了。」
史浩起身还礼,神色谦抑:「不敢,秦娘子言重。日后但有难处,只需在分内,必当尽力。」
秦之也颔首一笑,旋即面容整肃,转向钱伯言深深一揖,道:「使君厚意,秦氏铭感五内。只是,今日前来却非为私事叨扰,实因一桩大案萦怀。
小女子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冒昧禀呈。」
钱伯言闻得是公事大案,面上倦容一敛,正襟危坐,肃声问道:「既是公案,何来叨扰?小娘子但说无妨!」
秦之也扫视堂内,心念一转,略一迟疑,便低声道:
「此事牵涉颇大,干系重大。小女子斗胆,请使君移步寒舍,一观实证,如何?」
钱伯言久经宦海,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这大案只怕牵涉州衙,须得避人耳目。
他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公事为重!」随后,便与史浩道:「直翁,点几个妥帖亲随,随我同往秦府一行。」
史浩闻言,躬身领命而去。
秦之也目送史浩背影隐入门廊,又将目光转还钱伯言。
钱伯言见她如此慎重,心下一沉:这案子,只怕真要捅破天了!
「秦娘子安心,直翁乃老夫忘年之交,忠厚可靠,绝非轻泄之人。他所点亲信,亦跟从老夫多年,值得信赖!」